“……水……”
是苏赫拉台。
夏云回头,估摸着这人八成是在温暖的刑房里待久了,乍一下被放在这冰天雪地的外界后终于被冻醒了。
不过她现在可没有什么闲工夫满足这位奢侈的要求。
水?她也想喝水呢!如果有条件的话恨不得现在就去打两只雪兔填填肚子!
“没有!”
她没有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拿随身的短剑剑鞘戳了戳苏赫拉台的腰部, “醒了就自己给我坐起来, 也省的我làng费体力。”
“……你是谁?”
苏赫拉台终于聚焦了一丝jīng力,听了夏云的话下意识地在马背上坐直了。
他左右四顾了片刻,随即注意到自己的腹部的伤口已经被人粗bào地用布条绑了起来——看样子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救你的人。”夏云言简意赅, “喂, 给我挪个位置, 我还要负责把你送回大营呢。”
“不……”苏赫拉台下意识地想要反驳。
夏云却被这句话给逗笑了,“怎么?被人算计了一下绑到这里来难不成还对这地方产生感qíng了?这么想在这里留着?”
“不……不行。”
苏赫拉台只是不断地重复着这两个字,qiáng行从马背上翻下身来, 没站稳,一个酿跄跌进了厚厚的雪层里——刺骨的寒意到让他仍旧迷迷糊糊的大脑瞬间清醒了过来。
“不行!你得帮我!”苏赫拉台蓦然提高了声量。
“没得谈!”夏云却是连听都懒得听,粗bào打断,“我的任务就是确保乌塞军能够成功地攻入京城, 其他的,没商量!”
“会死人的!”苏赫拉台急了,“到时候整个客山里的所有人!都会死!普拉十五想要长生不老!为了让那朵花绽开,普拉十五一定会不择手段!这整座山里,那么多的乌塞人,许多都是我们军队里的亲朋好友,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为了这种虚无缥缈的神话丧命!”
夏云整理缰绳的手一顿。
“你说什么?”她的声音有些不稳。
“长生不老?花?会死人?”夏云迅速从那一大段里面抠出关键字眼,之前关于棋格就是天涯海角的念头再次迸发出来。
还有……程柘。
“对!”苏赫拉台抬头看了一眼天空,语气急促,“现在时辰已经不早了!不出一个时辰,太阳就会落下去!届时仪式开启什么都晚了!”
乌塞的天一到冬日就黑得格外的早,通常日出据日落没几个时辰,剩下的,便是漫长的黑夜。
“你知道普拉具体的计划?”夏云拧着眉头,继续问道。
苏赫拉台拼命摇头,“但我知道,必须得有人去阻止那个人!”
就在这时,夏云只听一阵尖锐的鸟鸣声从天空中盘旋而下。
熟悉的声音让她连忙往外走了几步,抬臂,信鸟围着她的身边转了几圈才落在她的肩膀上。
……这是……她临走前同月儿约定保持联络的信鸟?
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夏云的心中突然腾起一阵不好的预感,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她在哪儿?”
信鸟果断的回应让夏云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乔安月为了找她,现在已在客山。
“得回去。”苏赫拉台及时cha了一句。
“不行!”夏云厉喝一声,把苏赫拉台准备挪动的步子用剑鞘一拦。
她冷笑一声,剑鞘毫不犹豫地砸在苏赫拉台的膝盖上。苏赫拉台腿一软,扑腾一下跪在地上。
“我听说了,这个什么破盛典好像要拿你们huáng金家族的血脉开坛祭祀,你现在失血过多,甚至连我方才那一招都抗不了,回去gān什么?回去送死么?”
苏赫拉台哑口无言。
“听我的,马给你,这把我出来时顺手顺出来的障刀也给你。”夏云把腰间的障刀往苏赫拉台手上一扔,“大营的路应该不用我这个汉人来提醒吧?有种的话就给我赶快跑回大营里赶紧给我把军队里不服管教的小兔崽子们给我解决了,这里jiāo给我,明白?”
“可是……”苏赫拉台还有些犹豫。
“是什么是?”夏云不耐烦地把缰绳往他手里一塞,“嫌我是女的啊?也不看看是谁把你救出来的?磨磨唧唧的还想当大汗?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尽管话说得难听,但苏赫拉台却清楚夏云说的是事实。
他如果就这样上去只会添乱,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
这样的分工即便是夏云失败了,还能确保大事不会受到gān扰——再好不过的分配了。
想通了这一层,苏赫拉台也不再纠结,二话不说便翻身上马,扯缰绳,“谢……”
“别——”夏云伸手一抬,语气不善地回了句,“我是为了我自己,要谢的话,就给我好好履行约定。”
说完便直接把剑鞘往马肚子上一砸,马儿受了惊,长鸣一声撒开四腿便像离线的箭般消失殆尽。
夏云这才收起了故作轻松的姿态,再次抬眼,满目yīn沉。
她顺着蹄印找到了那匹马,果不其然在上面发现了沉渊阁的印记。
已经可以确认是乔安月留下来马匹了。
毫不犹豫地折身返回,行至半山腰的时候,已是暮色渐沉。
夏云突然顿住,剑身与剑鞘摩擦出一声轻微的脆响。
“看了这么久,该现身了。”
“……你不该回来的。”从山上岩石的背后缓缓走出一个人,手里握着没有出鞘的障刀,将军叹了一口气,“我劝过乔大小姐,她不听。你早就注意到了我的存在,结果你也不听。”
夏云却突然转身,拔剑,剑尖冲着来人自下而上展开一道残光!
依稀见到一片雪花被剑锋劈成两半。
来人脸上罩着的铁皮面具也终于被她一剑劈开。
“啪嗒。”
落在地面上。
夏云的剑尖却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向前一步了。
将军仍然没有拔刀。
他平静地看着夏云的眼睛,无视掉直指喉咙的剑尖,“走吧,夏云。”
走吧。
两个字像是催命符。
夏云却后退了两步。
她看着面前这个苍白的,没有血色的,近乎病态的,浑身散发着诡异黑气的男人,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范……范达?”
*
世上所有的事qíng都是有所因果的。
没有一成不变的事物,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的典故有太多太多,夏云是一个,乔安月算一个,如今多了一个范达,并不奇怪。
“你……为什么……”
即便如此,夏云仍然觉得这个世界未免太过奇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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