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安月嘴唇一白,带着夏云猛地往后退,“是‘浮沙’……范达体内的所有鲜血已经被这种虫子吸食了,他已经成了一具大型的人形毒虫!”
浮沙,是苗家小五为这种虫子取的名字。带毒,以人血为生,能使寄生者功力大增,且不惧疼痛。甚至在寄生者愿意的qíng况下,能够的鸠占鹊巢,把寄生者都变成毒虫,以体内蠕动的毒虫为血,至死方休。
这时候已经没工夫问至于不至于了,夏云只觉得范达浑身冒着一股诡异的黑气,从那只受伤的眼眶里无数毒虫飞了出来,就像是一只彻彻底底的行尸!
“他大爷的!”夏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疯子,“范达!你他妈的不要命了吗?!”
回答夏云是,是发了疯一样冲过来的毒人。
之前乔安月封住行动关节的毒针此刻也都被毒虫给腐蚀掉了,她的毒针即便是用岛上的材料打造的,但奈何小巧,分散开来放在数量如此庞杂的毒虫中间几乎是溃不成军。
“弱点在心脏。”乔安月收起毫无用处的毒针,疯狂地回忆着《毒典》上面对这种虫子的介绍,“想办法刺进他的心脏,你的匕首大些,应该能够撑过他身上覆盖的那层毒虫的腐蚀。”
这些毒虫以范达的身体为基地,虽然半分都不曾离开,但密密麻麻裹在他身上甚是可怕。
稍有不慎碰到了就会被其趁机钻入体内。
不能碰,但又得把匕首扎进范达的心脏。
夏云只觉得大脑一阵头疼,之前的那招“骇làng”几乎花掉了她最后一份气力,如今连靠着乔安月站着都已经是qiáng弩之末。
有什么办法……
有什么办法……
她的手不能自已地抖动起来,眼前的视线模糊成一片。
范达握着断成半截的不动峰疯了一般地朝夏云她们砍来,乔安月见夏云几乎连站都站不稳了,狠心把人往身后一扔,把剩下的银针尽数抓在手里,尽力避开虫子能够触及到的范围,银针也只能勉qiáng抵挡一时。
乔安月的脚步还是不可避免地往后一步步退去。
而此时,被扔在身后的夏云只觉得喉咙一甜,吐出一口血水,在意识逐渐模糊的时候,瞥见了之前因为弩|箭被发she完而被乔安月扔在一边的短弩。
等等,短弩?
夏云突然想到自己的身为木之的保命手段——那个能够自如流沙一般敷在她手腕上的赤砂。
毒液能够腐蚀武器……但如果是形态不固定的赤砂呢?
如果赤砂能够在接触毒液之前就不断地改变自己的形态躲过那一瞬间的毒液呢?
还没想清楚这个问题,夏云就已经鬼使神差地把那短弩握在了手上。
她的袖袍已经被凌厉的刀锋劈成了碎片,夏云露出结痂的手腕,上面红色的数字排名在她的仅剩的一丝内力下慢慢慢慢地凝成一根小巧的箭头。
装弩,拉弓——
“月儿!低头!”
声音一落,手上的弩|箭应声发she!
乔安月听了毫无顾忌地低头避过,赤砂带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她的发丝间擦过,直直劈开重重虫甲,朝范达的心脏she去!
那虫子先开始没把这个东西放在眼里,正要故技重施用毒液腐蚀掉“入侵物”的时候,却不料赤砂在半空中顿时散成颗粒状的红雾!
赤砂只会听唯一用血液融合主人意识的话,在夏云jīng准的cao控下,赤砂成功地突破包围,在接近衣料的一瞬间重新凝聚成一小束,猛地扎了进去!
范达的行动有一瞬间的凝滞。甚至连虫子都在此刻停止了动作。
“就是现在,月儿,助我!”夏云早就从地上挣扎地爬起来,双手死死地握住手里的匕首往前刺去。
乔安月听了夏云的话,下意识地就在夏云挣扎而过的瞬间贴着她的后背送出了大半的内力。
夏云如有神助般地扑了上去,匕首快准狠地突破了层层阻碍,jīng准地刺在了范达的心脏上!
“没事吧?”乔安月惊魂未定地拉住夏云收不住的身子,在她的手腕快要触碰到毒虫的前一刻成功制止了夏云继续要往前扑的动作。
夏云咬牙,不敢大意地趁着范达还没反应过来连忙把匕首在里面一拧——她甚至能够听见血ròu被搅乱的声音,皱着眉头冲乔安月哼哼了两声,示意自己没事。
死了?
夏云松开握柄,匕首很快被范达体内的毒液所腐蚀,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手柄,骤然落地。
毒虫以ròu眼可见的速度gān瘪了下去,很快褪成一个个gān瘪的壳子,在空中碎成粉末。
在失去了宿主提供的营养之后,这群寄生虫毫无例外地丧失了活动能力。
原本狰狞的血管也在一瞬间平塌了下去,露出范达原本的脸。
“……啊……”
就在夏云以为一切都已经结束的时候,范达的手指却毫无征兆地动了几下,从gān涩的喉咙里发出一串古怪的音节。
乔安月下意识地想要补上一针,还没动手,范达却先脱了力。
……qiáng弩之末了么……
范达的脸已经被虫子咬得千疮百孔,唯一能够辨认的,也只有还尚存几丝痕迹的五官和轮廊。
沙哑的声音低低地在隧道里弥漫开来,古怪,难听,但细细听去,不难辨认他在笑。
这样一个临死之人,他在笑。
“我好恨……我好恨吶……”低低的笑声中突然传来的一连串较为清晰的吐词,无神的眼睛空dòng地盯着夏云和乔安月两人,费力地从喉咙里挣扎出声。
“……要是你们当初没有通过临云山脉该多好……”
“……要是……你们当时就让我被艮山杀死了该多好……”
“……要是你们听我的劝……早早离开该有多好……”
“……要是……要是……”
范达的语气突然急促了起来,剩下的音节在他的喉咙里模糊成一片。
随即他意识到自己已经没有办法吐出清晰的字词来,又是一阵抽搐,最后闭上了嘴,只是从鼻腔里默默地哼出一串走了调的小曲。
尽管走了形,但夏云和乔安月都能听出来,那是一串山歌。
“舞水河转呀……绕着山脉……砍一截柳条送给心爱的姑娘……炊烟袅袅……暮色将晚……推开我家的木柴门……家中老母正添新灶……小童嬉闹……又是晴空正好……我把姑娘引进门……歌声绕山……九曲回肠……”
范达在合声中渐渐没了声音,眼睛睁得大大的,没了呼吸。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珍shòu府小记者青叶地雷*1
。
今天起不回评了,怕被打,结局见。
52书库推荐浏览: 一半山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