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为什么乔家身负神通,历代却只能走街串巷,行走于杂流之辈的原因。”
张继文突然笑了,“我明白了,这也是你——为什么以庶子身份杀了你的亲生兄弟,利用天生血缘的亲近控制你大哥的一双儿女,让傀儡拿刀,助你登上青云之仕的原因。”
张继文说得笃定,却没有激起高适垣的一丝恼意。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戏子无qíng,不能拿刀……简直是bào殄天物。”
高适垣盯着台面上的悬丝傀儡,嗤笑了一声:“阁下知道这悬丝傀儡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这悬丝傀儡呢……当饰以金装……”
高适垣一边在这里说着,另一边的乔安月却已经端着拿一盏陈茶走进了厨房,尽管后背衣服浸血,但仍能看出是用上好的苏锦织成的长衫。
“jīng铁鋳骨。”
乔安月凭印象从厨房里找出食材——都是派人从运给皇室的马车里走关系截过来的上好皇粮——生火添柴,给自己熬了一碗燕窝粥。
“养以jīng华……方才如刀般不至于生锈,用时自是当断则断。”
趁着燕窝粥还在灶上闷着的当口,乔安月才从一个暗柜里取出白玉瓷瓶的伤药。
看着上面因为搁置了太久而落上了一层薄灰,乔安月还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硬是用内力把那层浮灰抹去,才觉得舒服了很多。
“最关键的是……”
高适垣把视线移到cao纵人的李金线手上,“那金线要结实,而且为了达到bī真,那线越细越好……最好,只有cao纵者自己一人能够瞧见。”
“哦?你的意思是,你的线,无人瞧得见咯?”张继文来了兴趣。
“所以说,这李金线,只学了个皮毛。”
高适垣眼里闪过一丝亮光,压抑住心里的得意,“乔家虽然不再在戏台上唱戏,但我们高家,却是能够把这整个天下都当作戏台呢。”
高适垣说到这里看了张继文一眼,随即补充道:“当然了……我等都是戏台上的戏子,对于搭这台子的人来说,自当感恩戴德,万死不辞。”
张继文笑了一声,“万死不辞倒是不必,我此次前来,倒确实是有一个任务需要你登台唱戏。”
他从怀里取出一个竹筒,递给高适垣。
高适垣接过,只扫了里边的白纸黑字一眼,神色就陡然一变。
张继文对上高适垣震惊的眼神,轻声说道:“陆先生放在青州城的兵符……被人劫了。
贼人,下落不明。”
“陆先生没有时间了,此事你应该知道。”
张继文继续盯着高适垣。
陆坤将将过了四十二岁寿辰,据江湖传言陆相家里有个“年不过天命”的诅咒,而陆相往上数三代确实无人活过五十岁。
只剩八年的时间。
陆坤一直梦想着能够夺取皇位,但早年碍于先帝留下来的势力,没有称帝,本来打算扶持傀儡皇帝伺机让小皇帝下诏书“让位”,但随着幼帝的成长,幼帝如今也亮出了爪牙,让陆坤更加心焦。
现在本来准备平叛南方幼帝势力的兵符被人劫走——万一兵符落到了被早年先帝安排在南疆的蓝田将军手中,这本来“剿匪”的兵力很有可能成为“靖难”的义军。
刀尖掉转,无异于自取灭亡。
再加上陆坤所剩时日不多,更加日夜难眠。
“本来陆先生想把事qíngjiāo给我,但陆先生近日心神不定——你懂的,人老了总是容易多疑,他担心十二年前他对先帝做的那档子事在他身上重演,所以我定是寸步不能离开的。
思来想去,陆先生想到了当年的乔安日,虽说那小姑娘已然身死,不过听说你找回了另一只替代品……
虽然身手稍弱,但走的是轻快路子,听说是以药入道,无论医毒,都不输那百糙谷的百糙谷主?还有当年同乔安日一起训练的死士……听说身手不亚于乔安日。
我观察了金家的那件任务——金家竟然敢为幼帝输送银两,再三警告不听,陆先生只好折了他的羽翼以示警醒,你这小木偶,动作倒是gān净。
此般两相权衡,倒是不输当年。”
这是把任务jiāo给乔安月的意思了。
一品斋下面的李金线已经提着悬丝傀儡把那折子戏唱到了尾声。
那制作极jīng的傀儡在台上顾盼神飞,妆绘绝伦,华衣翻转,三尺红绵之上,一曲罢毕,如生人般拱手拜别,由于太过栩栩如生,这当口竟然无人喝彩!
“过奖。”高适垣颔首,眼角带着笑意,“高某必当携物登台,给先生献上一曲。”
“好!!!”
如雷贯耳的喝彩声登时从下层响起!
掩盖了张继文的那声“有劳”,一时间,一品斋楼上楼下所有人的都满是笑意,看起来一片太平盛世之景——
只是苦了被一品斋为了迎接贵客而扫地出门的站桩短褂贩夫走卒们。
翌日。
乔安月和初一接到了高适垣传来的密令。
两个人当初的任务报告中不约而同的隐瞒了夏云和沈飞卫的事qíng,是以高适垣并不知道兵符的下落。
密令中只是让乔安月和初一找到兵符,并且保险起见,杀人灭口。
“所以你准备如何?”
初一盯着乔安月,问出声。
“找到夏云,杀人,夺物。”
乔安月因为孟婆汤的影响,完全成为了一个旁观者。
初一一愣,随即点头,“这次准备扮演……谁?”
按照以往的习惯,都是乔安月出面——就像之前的十六那样——扮作一个毫不起眼的小角色,达到目的。
之后把易容去了,便又是一个不相gān的人。
乔安月思索片刻,指腹无意识地摸索着那枚刻有“乔”字的玉佩,一字一顿道:“月儿。”
正喝着乔安月从厨房找出来的新茶的初一猛地咳出声。
乔安月自己不记得,他可是知qíng的!
乔安月就是月儿……现在乍一听到这句话,就像是听到一个人说要自己扮演自己……
不知qíng的人还以为这人的脑子和程柘一样……“异于常人”。
一想到程柘,初一的头又疼了起来。
那厮让他推着四轮车找了一家客栈歇脚,便嘱咐初一快点回来,说是高适垣又有任务。
除此之外什么话都没说,只道初一听令行事就直接赶人!
……简直是毫不讲理。
偏偏初一还对这人没有办法。
流年不利。
初一心里叹了口气。
佯装镇定,脸上还是那副沉稳的表qíng,“你说,你要,扮演,月儿?”
也许他听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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