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程柘初一两人做过的事一无所知的夏云听得毫无头绪。
倒是出身蜂阁的兰桑很快便理清了这中间的弯弯绕——蜂阁这几年来有两大金主,一是大名鼎鼎的沉渊阁木之,常年买断了有关乔家以及那块玉佩的各种消息;另一个便是木石盟程柘,一直在蜂阁内重金收集天涯海角的只言片语。
而京城地下室藏着的那张纸,便是蜂阁卖出去的天价“珍宝”。
如此一来程柘围绕着这张纸想的花花肠子自然也是瞒不过蜂阁无孔不入的暗线。
“先前的暗杀是个引子,陆坤在那之后一直以为幼帝要对他动手,而南北战事突然这么一挑起,陆坤彻底坐不住了!然而幼帝也怕陆坤政变,遂决定先下手为qiáng,突然一下子就派人围了丞相府……谁知陆坤也不是个吃素的,直接金蝉脱壳,等回国神来时,已经令禁卫军把佩剑架在了幼帝的脖子上面!”
“然后呢?”兰桑已经默默嗑起桌上摆着的瓜子,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听评书的模样,遭来了老板娘无限的嫌弃。
“毕竟还坐着禅让的美梦,”老板娘喝了口茶,“杀是肯定杀不得的。陆坤便把幼帝关在了南宫,日夜派人坚守在门外,就连我们的眼线要和那位取得联系都比以往难上许多。
现在朝中十有八|九都是为陆坤是鞍,丞相在朝廷上一人独大,怕是指鹿为马也说得过去。对外称是皇帝病重,卧chuáng不起,无心理朝政,甚至还恬不知耻地给自己封了个什么‘摄政王’的头衔……那龙椅坐得可是相当稳当。
可以这么说,除了那个名号,陆相已经是龙袍加身了!”
“啪啪啪啪啪”兰桑在一旁兴奋地鼓起了掌。
“你给我消停会儿!”夏云忍无可忍。
“这不是说得挺jīng彩的嘛!”兰桑摊手,一脸无辜状,“稍微添油加醋修饰一般,妥妥地可以写折戏出来,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软弱苦qíng富贵公子,惨遭jian诈多疑家臣陷害——怎么样?”
“不怎么样。”乔安月冷不丁地来了一句,“字数都没对准,你的汉话还得练练。”
兰桑:“……”
这人真的是无趣透了!连个玩笑都开不得!还是她家二狗子好,怎么开玩笑都不会反驳!
“还有别的变故吗?”夏云懒得理身边的这个神经病,qiáng行无视兰桑的行动。
老板娘摇头,“没了……不过最近沉渊阁人物内似乎没有里锡的单子,如果说有什么意外的话,你便算是一个了。像你这种变数,定然是要放在我今日送上去的汇报单上的。”
“对了!”夏云一拍脑门,“我怎么没想到!”
说着便暗戳戳地朝老板娘讨要纸笔,“你们这儿的信鸽借我只呗!我有要事得越级传信!”
老板娘没有多问,反正她的任务只是中转站,至于具体的详qíng一概不知、一概不管,很快便提了个鸟笼过来递给兰桑,知趣地没再打扰,只留了一句“还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便退了下去。
夏云拿了纸笔只是装模作样地在上面随便扒拉了几笔,装入信筒后才嘀嘀咕咕用几人都听不懂的鸟语叮嘱了几句,随即双手一抬,白鸽振翅一挥,便没入蓝天白云之中,很快消失在众人眼前。
“其实吧,我挺好好奇的。”兰桑趴在桌子上望着夏云还未收去的严肃神qíng,弯着眼睛轻笑出声:“你应该挺缺钱的吧?为什么方才不跟接头的人爆出你木之的身份?”
夏云gān咳了两声,正色道:“我要保持木之的神秘感。”
“真的?”
“废话!”
“并不。”
夏云瞪着面不改色的某人,眼睁睁的看着乔安月拆她的台,“木之是不能有瑕疵的。”
传说中的人物应该高高在上,应该不食烟火,只是偶尔在江湖道上现身留下一两个传说便再度归隐。人只有对神秘的东西才会在一开始抱有尊敬,从而崇拜,从而追随,从而让被捧上神坛之人,方便行事。
“而刚才,老板娘已经亲眼目睹了我们三人的láng狈形象。”乔安月一脸淡定,仿佛方才穿着破烂的人里面并没有她,“但是这种模样,不应该出现在木之的身上——倘若是江湖道上有名有姓之辈也就罢了,但对于这种角色,市井气的‘夏云’更容易和她们打好jiāo道。”
乔安月说得足够委婉,但兰桑仍然听出来了其中的核心。
遂递给夏云一个“我懂”的眼神,“总之就是不能给木之抹黑对吧!我懂!啧啧啧,盛名之下嘛!脸面还是挺重要的!”
“滚!”夏云手里一盏空茶杯立马赶着兰桑跳开的身子打在了她的脚边,碎成了三瓣。
“好险好险!”兰桑装模作样地拍了拍胸脯,惊魂未定地笑道:“果然是木之,这个劲道打在身上,恐怕我这副小身板少说也得半身不遂。”
夏云咬牙,“……赶紧的去找你家的暗桩!限你今晚就滚出你小爷我的视线!有多远你就给我滚多远!再不走小心我让二狗子咬你!”
突然被夏云眼神威胁道的二狗子立马同她站在了统一战线,颇为配合地“喵”了一声。
“哎呀呀,这么急就赶人家走,真不怜香惜玉!”兰桑两三步跳在了房檐上,就是不好好走正门。
“都是女的怜你大爷的香!”
“这脾气一点就炸真没意思……”兰桑做了个鬼脸,“你就等着吧!说不准回头等我接上了头拿到了你不知道的qíng报,你就得乖乖登门拜访,三叩九拜地请我出山!”
回答兰桑的是夏云毫不客气的第二盏空茶杯。
“夏云。”乔安月按住了夏云准备拿起第三个茶杯的胳膊,冷淡提醒道:“我听闻沉渊阁上上下下是很……节俭的。你们暗桩……打碎了东西,要赔么?”
曾经掌管沉渊阁财物的夏某人突然想起自己某次决定开源节流是以下令让这种“故意损害财物”的自负盈亏,登时觉得牙疼。
“不用。”她硬气地回了一句。
紧接着,又特地拿了只信鸽让它补追传了一句口信——
即日起,取消阁内上下故意损害财物的罪名,一切后果由阁内补偿。落款人,木之。
于是数日后。
北边,一座隐居的阁楼内。
打扫的小童接过飞来的两只信鸽,歪着脖子耐心地等它叽里呱啦说了一通,随即跌跌撞撞地跑进阁楼后院。
“阁主……”
“慢点,不急。”男人正在练剑,闻言立马做了个收势,刀剑归鞘,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木之传信,说她现在人在里锡,若是您没吩咐的话,她便立马启程回来。”
“回来一事暂且不急。”男人沉思片刻,“……这样,你且把信鸽准备好,我过会儿亲自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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