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维桢转头与温沅对视一眼,两人都笑摇了摇头。她们向来从容淡然的殿下,也有如此的一面啊。温沅脚步微动,到方才周锦河的位置上坐下,细细打量着棋局,伸手拿了黑棋,笑道:“啧,殿下连这局好棋都不要了。”陆维桢也笑,了然道:“萧将军可比赢我重要多了。”
棋盘之上,两方虽瞧着势均力敌,可黑子隐隐有胜出之势,这还是如此久了头一次,周锦河竟也不说让她等着,眼睛都不眨一下就让温沅来下了。也是,比起萧将军,一盘棋算什么。
“算算日子,萧将军也该回京了吧?”
闻言,温沅微叹了口气,想起之前看阿萧写给她的信,无奈摇了摇头。
一旁,周锦河到了案桌前,嘴角轻扬,兴致勃勃将信拆开,只是越看,那笑却渐渐消失。
“殿下亲启:见字如面,近日两军对垒,战事一触即发,突厥虽孤注一掷,但也是qiáng弩之末不足为惧,殿下不必担忧。突厥公主多谋,此次退敌比预计费力不少,好在终究不rǔ使命,不日便能将突厥赶出我大晋国土。
西北苦寒,远不及京中植被茂盛,殿下所赠之花收到,环顾四周,唯有折一柳枝与殿下同赏西北风光。可惜又错过京中chūn夏,不能与殿下同游共赏美景着实遗憾,好在时日尚久,我才二十,还有余下数十年,足以伴殿下左右。只愿数年之后天下太平,让我能做一闲散常人,遍览山河美景。
我在西北一切安好,丸子也颇有长进,假以时日定然能成一员大将,为殿下分忧。殿下在京中,有墨儿绯儿照料,我本无须多言,只是仍旧忍不住多嘴,请殿下注意身子,京中此时当是夏日,正值酷暑,殿下切莫贪凉伤了身子,让厨房多非些心力,莫消瘦了。
离京之时曾言秋日便能归京再与殿下狩猎,若只将突厥打退倒不会误了时日,只是突厥公主阿史那吉儿多谋多智,此次若不重创突厥,放虎归山定然祸患无穷,为殿下为大晋百姓着想,我或许将请求陛下趁胜追击,以绝后患。只是如此一来,归期不定,还望殿下恕罪,待归来再亲自向殿下请罪。
萧无定亲笔
承平十年六月二十八”
周锦河将信封倾倒过来,果然有一小截柳枝,带着西北风霜,跨越千里来了这京城。她将柳枝放在手心轻握着,抬眼望向窗外,想着方才信中所见,忽然有了几分小qíng绪,不满轻哼。言而无信,待她归来定然要好好罚她的。窗外仍旧是一片青翠与明艳,只是年年岁岁好时节,怎奈尚有人离别。
西北,在萧无定的信送到周锦河手中前几日,决战便开始了。两军对垒,此次突厥领兵不再是俞文钊,而是突厥达曼可汗。在他身旁两侧是几位皇子与阿史那吉儿。突厥人个个骁勇善战,就连女子也是从小在马背上长大,存亡之际,上战场义不容辞。
萧无定看着眼前的阵容,经过这几月战争,突厥早没了当初六万大军的气势,只剩了半数还在,其中还有不少负伤者。都是一条条鲜活的人命,这几月在这甘州大地上,不知葬送了多少家庭的未来与幸福。两军对峙,黑压压一片,却一片静谧。有多少人,都是怀着必死之心站在这里。萧无定回首看着身后的将士,几月战争下来,也是疲惫不堪。她心中忽然一片悲凉,一将功成万骨枯,古往今来,不知有多少平民百姓因为帝王一句话,前仆后继献上了自己的生命。她眼眸微暗,打马上前,对面达曼可汗与阿史那吉儿对视一眼,微微颔首,阿史那吉儿便也打马上前。
两人到了战场中央,相距不远才停下,都未开口,反而细细打量着对方。良久,阿史那吉儿微微勾了勾嘴角,眼眸中尽是兴致,道:“大晋镇北将军果然名不虚传,厉害。”
萧无定面无表qíng,淡淡道:“公主过奖,公主小小年纪便这般聪慧,也是世上少有。”
两人棋逢对手,也都是慡快人,此刻在战场中央相见,还有几分惺惺相惜的意味。萧无定停了片刻,又开口道:“投降吧,你们打不过。”
阿史那吉儿自然也知晓,只是就算她愿意投降,她父汗与剩余将士也是不会答应的。她无奈摇摇头,笑答:“认输不是我突厥人的xing子,你看我身后的将士们,他们眼中没有胆怯,只想着,就是死也要拉上你大晋定北军陪葬!”
萧无定眼神锐利如鹰,盯着那双湛蓝的眼眸,淡淡道:“今日不退,你们便再无翻身之机了。”
阿史那吉儿仍旧妩媚勾勾嘴角,笑答:“萧将军拭目以待吧。”
既然他们铁了心,萧无定也无话可说了,淡淡道了句保重,便退回了阵列之前,阿史那吉儿也是同样,退回了阵前。
天地空旷,片刻静谧之后,便是如雷般的闷响与嘶吼,千军万马拼杀冲击,西北huáng沙再一次被鲜血染红,无数生命在异乡永远沉寂。
作者有话要说: emmm你们想看的对手戏【不要看了不给评论啊!评论越来越少了!委屈到变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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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胡天八月飞雪, 萧无定与五万定北军从京城伴着刺骨寒风行到西北, 见识了凉州风霜, 又见识了甘州酷暑, 如今在塞外糙原望着北风卷地,五万随行定北军, 如今却只剩了一半。甘州最后一役萧无定本以为是一场苦战,阿史那吉儿那般模样宛如背水一战, 却不想竟然会半途撤退, 大晋将士正拼命厮杀着, 却忽然见对手策马往塞外糙原奔去,就连萧无定都愣了片刻, 却又怕阿史那吉儿有诈, 不敢轻易派兵追击。
如此一来,失地虽是都收复了,可萧无定心中总咽不下那口气, 何况此时放突厥归塞外,犹如放虎归山, 萧无定当即上奏承平帝请求追击, 承平帝见她奏章上写的那般qíng真意切又头头是道, 自然答应,从夏到秋,便是如今这模样了。
突厥虽之前受了大创,入了糙原自然不同与在大晋地盘上,城池之间他们是蛟龙困浅滩, 回了糙原便是如鱼得水,反而是大晋将士处处掣肘,虽然兵力有优势,却并不如先前在甘州顺利。
月上中天,定北军大营仍旧灯火通明,丝毫不敢松懈。进来苦于突厥小队骑兵不时骚扰,连着好些日子都没法儿好好睡一会儿,又在这冰天雪地,大晋将士苦不堪言,明里暗里不知道咒骂了突厥公主多少次,想都不必想,这般“yīn险”的招数定然是她出的!
主帐之中,数位将领集聚,不少人身上都带着伤,大半年战事下来,多多少少都伤了些,比起那些将命留在西北huáng沙之中的将士们,他们还能活着站在这儿已然是万幸。
“将军,这日子啥时候到头啊!也太憋屈了!他们时不时来偷袭一下闹得我们吃不好睡不好,这么耗下去,还未开打就被他们耗死了!”
“就是啊!那群兔崽子偏偏会挑时候,不是半夜就是饭点,兄弟们这几日个个怨声载道,这冰天雪地的还不让吃不让睡,谁受得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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