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尽灯花又一宵_流鸢长凝【完结+番外】(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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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先生一直教我, 百善孝为先, 娘亲再错,她也是我的娘亲啊,我只是想去瞧瞧她,就看一眼……爹爹……元生知道这次是娘亲错了……”元生泪声哭诉着,“娘亲素来疼我, 她此刻定也想我得紧,爹爹……”

  “罢了……”念在元生有这份心,大人怎能硬起心肠来拒绝?于是,大人便吩咐了两名小厮,让他们陪着小少爷去府衙大牢看望母亲。

  元生又重重叩头了好几次,这才匆匆跟着小厮去了府衙大牢。

  虽然大人把我安置在东院静养,专门吩咐过丫鬟,尽量不要打扰我休息,可是我知道,大人越是对我好,这院中关于我跟大人的流言蜚语就会更多。

  东院虽然清净,可终究是大人休息的地方,我虽是大人认下的义妹,可终究是外人,怎能堂而皇之地住这里休养?

  “大人。”

  “可照大夫说的照顾浣溪休养了?”

  “一切都按大夫吩咐的做了,浣溪小姐刚吃了药,正歇着呢。”

  “我去瞧瞧她……”

  乍闻门外响起了大人跟丫鬟的声音,我连忙从chuáng上坐起,在大人开门的一瞬,跪了下去。

  “浣溪,你这是为何?”大人快步走了过来,想将我扶起。

  我死死地按住了大人的手,一直摇头。

  大人拗不过我,只好收回了手去。

  我跪着挪到了大人的书案边,提笔在白纸上写了一句话——奴婢不可再留府中,以免大人遭人非议。

  我转身双手举着这张白纸,又对着大人叩了三下头。

  “如今,我还怕谁非议?”大人从我手中扯过了纸去,在手中撕了个稀烂,“我早该给你个名分,这些年来,是我对不起你。”

  我的身子一颤,连忙转身又写了一句——大人慎言,奴婢从未有过这种非分之想!

  大人倒吸了一口气,他苦涩地笑着,好似一只受伤的孤独野shòu,“就当我有……成不成?”我是第一次听见如此低声下气的大人,我竟有些惶惑。

  当大人的手扶住了我的双肩,他哀声继续道:“我这一世,总是遗憾。我想跟笙娘白头到老,可笙娘却不肯等我……我想跟她相敬如宾地过一辈子,可是她却非要闹个家宅不宁……我想好好护你一生,你却因我险些命丧蛇口之下……有些事,我真的怕了,浣溪,你就成全一次我沈暮,好不好?”

  除了摇头,我还能做什么?对,我还能叩头,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若是叩头死了,或许我也能解脱了。

  只是,我的萦笙……她日后怎么办?

  “还有笙儿……她自小就把你当生母一般喜爱……除了你,我真不知还有谁可以真心疼她、惜她……”

  大人的话,狠狠地戳在了我的心头。

  是啊,我也不知还有谁如我这样疼她疼到心尖上,可是,她待我并非生母,我待她也并非女儿。

  我与她是两qíng相悦,如同男女相悦,却远胜男女之qíng。

  萦笙两个字早已深深刻入了我的骨髓深处,除了她,我的心已容不下第二个人。

  “浣溪……”大人不再容我叩头,他突然狠狠将我扯起,将我紧紧拥入怀中,他哑声道,“我是真的怕了……怕又有人害我的孩儿,害你……沈家不能再有谁出事了,浣溪,你明不明白?我若不收你为妾,你日后如何在这个家立足?你是那么好一个姑娘……我如何能听得那些流言蜚语对你的中伤?就当做为你自己……浣溪!你……你在做什么?松开……松开 啊!”

  大人说的话,我何尝不明白?

  我只是个陪嫁丫头,大人是主子,他想qiáng娶我,我岂能不从?只是……我舍不得萦笙难过,舍不得萦笙因我与大人父女生怨!

  若是我的死了,萦笙还小,过些年伤心定会淡了些,也好过一世与父亲斗气,日日戳心得好。

  对不起,萦笙,如今我只有这一条路走了。

  当我狠狠咬住我的舌头,那痛入骨髓的疼让我猛地一颤,瞬间惨白了脸。

  大人觉察到了我的异样,低头瞧见了我的嘴角溢血,他惊慌失措地猛地钳住了我的双颊,不容我再狠咬下去。

  “你这xing子……怎么跟笙娘当年一模一样!”大人害怕地道了一句,突然泪声道,“你在bī我……浣溪……连你也在bī我……”

  我垂下头去不去看他,可大人却qiáng迫我看着他。

  “罢了!罢了!罢了!”大人的满腔怨言却在看见我脸上泪痕的瞬间消失殆尽,他颤声继续道,“我不bī你了……今日就当我说了些糊涂话……做了些糊涂事……你爱惜自己一些,好不好?”顿了一下,他摇头叹道,“夫人的事,我已不知如何跟烟儿解释了,你若还出什么三长两短,我如何跟笙儿解释?”说完,他终是松开了我的脸颊,叹声道,“等你身子好些,你就去净语庵吧。”

  也是,如今我也只有那一个去处了。

  我顺从地再次对着大人拜了三拜,重重地叩了三个响头。

  大人qiáng忍着眼眶中的泪水,“我不想笙儿误会,是我这个做爹爹的bī你去的,所以……你还是等笙儿回来后再去吧。”

  我点点头,我若不亲自向萦笙辞行,萦笙不知会怎样想大人?

  “你……好生休养吧……”大人再深深地看了看我,他拂袖走了出去,将房门关好后,吩咐外间的丫头道,“去拿点止血药来,好生伺候浣溪。”

  “是,大人。”

  出家,断绝一切尘缘。

  我可以断了一切,却唯独不能断了我对萦笙的感qíng。

  伤口啧啧生痛,我的心也狠狠揪痛,忽地一阵血腥味冲上了喉间,我忍不住一阵剧烈咳嗽,竟喷出一口刺眼的血沫来。

  人生总是会有许多身不由己,也会遭逢很多变故。

  这一夜,传来了夫人自尽的消息,与此一起抬来的,还有不断抽搐却无法转醒的小少爷元生。

  大人急忙问询了衙役,到底出了什么事?衙役说,小少爷一进大牢,便瞧见了撞墙而亡的夫人尸首,那半墙的鲜血,实在是让人害怕。小少爷惨呼了一声,就变成如今这般不省人事了。

  “我沈家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

  大人几yù昏厥,管家及时地扶住了大人yù倒的身子,劝道:“大人节哀,如今小公子的xing命最要紧啊!”

  沈元生是沈家唯一的男丁,他若真出什么事,沈家是真的完了。

  大人回过神来,连夜请了临安城数个有名大夫过来医治元生,可得到的话大同小异,都只是那一句——令郎是惊吓过度,得的是失心疯啊,这病实在是药石难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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