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饮冰来找心理医生的频率越来越高,对方也早就从这样的频繁中发现了不对劲之处。两人聊得前所未有的久,午饭都是叫的外卖。
陆饮冰出来的时候,神色纠结,医生还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你来做决定吧,宜早不宜迟。”
什么决定?陆父陆母听得一头雾水。
三人打道回府。路上,陆饮冰问陆云章借了手机,给夏以桐打电话,通讯录里有夏以桐的电话号码,她却一个一个将那些烂熟于心的数字地往里输。
随着科技的发展,很少人会再去记别人的电话号码,父母的尚且记不分明,何况是爱人朋友,但是陆饮冰会记,还会记重要的人一切的联络方式,手机号、微信、QQ、邮箱,她想,或许是一种仪式感在作祟吧。
输完数字至少等了五秒钟,她才将电话拨了出去。
她没说话,那边也没说话,听得见风声呼啸在耳边,她还在外面吗?
“夏老师,是我。”
夏以桐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万一说错话了让她不开心了怎么办,可是不说话也会让她不开心,说对不起更会。
说什么都是错,她到底是怎么爱她的啊?为什么事情会到现在这步田地?
她就这么站在寒风中,握着手机怔怔地掉眼泪。
薛瑶看了看旁边,示意了一下方茴,把她带进车里。
陆饮冰心口仿佛千万根小针一起扎在上面,疼得她捂着胸口弯下了腰,柳欣敏担心得要伸手扶她,陆饮冰朝她摆了摆手,挪开手机话筒轻轻地倒了口气,问道:“你工作结束没有?”
夏以桐抹了一把脸,说:“嗯,刚结束。”
陆饮冰听出了她的鼻音,腰弯得更深,脸埋进膝盖里,用尽所有的勇气说道:“还有通告吗?回家一趟吧,我有话跟你说。”
“好,我现在回去。”夏以桐主动把电话挂了。
她从里面听出了最后通牒的味道,陆饮冰现在一定很难受,和她呆的时间,甚至说话的时间越长,她就越难受,所以这次让她来结束吧。
陆饮冰听见里面传来的嘟嘟的忙音,心脏又是一阵尖锐的疼痛。她苦中作乐地弯了弯嘴角,再这么疼下去,她该检查出心脏病了吧。
又想笑,怎么这么贫啊你。
夏以桐喜欢你贫,要好好保持下去!加油,陆饮冰。
车停在院子里边,柳欣敏先推开车门,然后伸手过来扶陆饮冰,陆饮冰一只脚跨出来,另一只脚还在车上,手死死地扣着车门边缘,眉心紧蹙。
柳欣敏:“冰冰?”
陆饮冰嘴唇动了动,没忍住,低头哇的吐出一口鲜红的血来。
柳欣敏吓得面如土色,去喊陆云章:“别停车了,再去趟医院!”
陆云章在驾驶座,没看到后面的情况,忙问:“怎么了怎么了?”
“没什么。”陆饮冰抹了一把嘴角,拉着柳欣敏往前走,“舒服多了,真没事,要检查咱晚点儿去行么,先解决正事。”
“可是……”柳欣敏往身后那摊血看,怎么会没事呢,这么严重。
“别可是了,哪那么多事儿,我明儿就去做个全身检查。”陆饮冰半拉半拽地将柳欣敏往屋里带,她是真的觉得舒服多了,可能这么多天情绪都不好,郁结和愁苦积闷在胸口,现在吐口血后,除了胸口有点火辣辣的疼之外,竟然不觉堵心。
柳欣敏接连哎了两声,没能拗得过陆饮冰,被她拖进屋了,她方才吐血的事是铁定瞒不过陆云章的,陆云章以前在部队干过两年的侦察兵,不等柳欣敏说,陆云章就从车子后面发现了遗落在草丛上的新鲜血迹。
他进屋问了陆饮冰两句,接受了她明天再去医院做检查的说法,但同时他也请来了家庭医生,先做一个初步的检查。
陆饮冰乖乖听了话。
柳欣敏想起医生说的话,问她:“医生说让你做决定,是什么决定?”
陆饮冰避而不谈,只说:“妈妈,我可能需要拜托你付出一些东西。”
柳欣敏心直口快:“还拜托什么,你是你女儿,要我的命我都给你。”
陆云章在这个说话毫不避讳的女人手背上轻轻打了一下,陆饮冰笑了笑,说:“您这胡说八道的毛病该改改了,看把我爸给急的。”
陆云章说:“爸的命也给你。”
陆饮冰:“……”
都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陆饮冰睁大了眼睛,呼出口气,对柳欣敏说了她需要对方做的,柳欣敏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一听当即答应了,甚至还挑衅地看了身边的丈夫一眼。
陆云章撇撇嘴,饱含爱意的眼神看向自己的妻女。
陆饮冰从沙发上起身,道:“我去书房了,如果夏以桐来了,让她来书房找我。”
陆云章点头:“你去吧,把该解决的今天都解决了吧。”
陆饮冰从胸口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说:“我知道。”
比夏以桐先到的是家庭医生,对方提着工具,敲开了书房的门,陆饮冰躺在书房的软榻上,医生给她做简单的检查。
耳旁又听到一阵脚步声响,陆饮冰躺着看过去,夏以桐站在门口,两只手垂在身侧,寸步不敢进。
陆饮冰说:“进来吧夏老师。”
夏以桐这才迈步进去,站定,然后搬了把凳子坐在离陆饮冰远远的地方。
第303章
家庭医生检查好,收拾东西出去,夏以桐离他很远,还是起来让了让路,家庭医生冲她笑了笑,拉开门又把门带上。
很轻的一声,咔哒,门合上了。
门里俨然另一个世界。
夏以桐还是坐得很远,像只被抛弃的小狗。陆饮冰坐起来,叹了口气,冲她招手:“宝贝儿,来。”
夏以桐看着她走过去,停在陆饮冰面前,陆饮冰朝她伸出双手,夏以桐再往前走了一步,把她抱在怀里。好像一辈子都没抱过她似的,手收紧得那么用力,她闭上了眼睛。
别哭。
千万别哭。
不能再哭了。
你是个哭包吗?不准哭!
还是哭了,夏以桐觉得这阵子哭得比她前二十六年加起来的都要多,一点儿出息都没有。
陆饮冰轻轻地拍着她的背说软话哄她。
越哄越哄不住,但陆饮冰还是不停地哄,一点儿也没不耐烦。
这不是她的性格,夏以桐在情绪崩溃的时候也感觉到了陆饮冰的反常。脑子里想别的事,就顾不上哭了。两人没去书桌,就这么坐在软榻上,拥抱分开,中间隔着一个人的距离。
“我生病了,很严重的病,我以为我能挺过去,可是我没有,我失败了。”陆饮冰说。她的声音是平铺直叙的淡然,但是对夏以桐说出这些话,她花了整整三个月的时间。
“嗯。”夏以桐静静地听着,没打岔。
“暑假大概七月还是八月,我想试一下自己的恢复状况,就出了一趟门,一个人出去的,人不多的地方,但是不知道怎么就那么巧,我碰到了一个娱记,她大概不是特意蹲我,反正就是遇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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