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以桐站在盥洗台前,已经勉强能看清镜子里的自己了,她拿起牙杯装满了水,放到一边,又拿起了牙刷,一只手从斜里伸过来,若有若无地蹭过了她的指尖,仿佛指尖倏地撩动紧绷的琴弦,一阵战栗不已。她还在不真实的触觉中怀疑自己,牙刷的杆柄被塞进了手心。
陆饮冰帮她挤牙膏了?陆饮冰帮她挤牙膏了!!!紧接着一个念头就是:而她却因为头晕刚才没有看清!!!
在电动牙刷轻微的嗡鸣声,夏以桐悔青肠子,几次三番涌起一阵想把泡沫吞下去的冲动。
“你昨晚是不是很热?”
夏以桐:“呜呜……”
“说人话。”
夏以桐把牙刷拿出来:“唔唔……”
陆饮冰:“……”
漱完口,夏以桐认真地撒谎:“没有。”
“我看你流那么多汗?”
“我早上起来洗了个澡,那只是水。”
“那你为什么头晕?昨晚没睡好?”
“嗯。”
“为什么?”
“和女神睡一起太激动了,兴奋得睡不着。”
“真的?”
“我怎么看不到一丝兴奋的表情?”
夏以桐立刻呲出一口小白牙,“兴奋,特别兴奋。”
陆饮冰看了她一眼,没说话,转身出去了。夏以桐不知道是先洗脸还是先去追陆饮冰,三分之一秒后,她把水龙头关了,追了出来。
“陆老师,你不高兴了吗?”
“你说呢?”陆饮冰撩起眼皮扫她一眼。夏以桐那点伎俩,在她眼里还不够看的。水和汗她能分不清吗?方才她还特意闻过。
“对不起,我错了。”
“错哪了?”
“我不该撒谎说不热,我体热,以前每天晚上都开24度睡,昨晚上是热醒的。”
“为什么不说?”完全没有意识到二人的模式此刻特别像小夫妻吵架的陆饮冰追问道。
“我怕……”夏以桐看她一眼,低下头,低低的道,“怕你知道了以后要赶我出去。”
“你这是什么道理?我是这样的人吗?”陆饮冰冷声道。
夏以桐看她脸上寒意顿时就慌了,语无伦次道:“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怕不能和你住在一起,我怕你搬走。我怕你讨厌我,热点没关系的,我可以买把电扇,我可以打地铺的。我……”
陆饮冰一直不说话,她就越说越急,声音带着颤音,眼睛也泛起红来,陆饮冰本来是坐在床沿的,忽然站起来,伸手握住了她不住发抖的手。
陆饮冰喉间仿佛被什么堵住了,心里突然又酸又涨:“你不用这样。”
夏以桐愣愣地看着她。
陆饮冰问:“为什么要这样?”
夏以桐眼睛酸疼得厉害,快哭出来。
因为我喜欢你啊。
夏以桐深吸一口气,把泪意忍回去,说:“我怕你讨厌我。”
这小朋友,看着成熟,实际上还是孩子脾性。
陆饮冰这么想着,就多了份宽容,摸摸她的头,温柔道:“我不讨厌你啊,我喜欢你。”
夏以桐眨眨被泪水浸润得湿漉漉的眼睛,又乖巧又惹人怜惜。
“昨晚上发给你的语音没听见吗?”陆饮冰手由头顶滑落到脑后,抚摸着她的长发,说,“你很认真、很努力,我喜欢你。不要总是这么卑微,你好像把我当作神一样,这样很辛苦。我也不喜欢被当作神。”
老是担心被我讨厌,即便是真的那又怎么样,你又不是为了我而活的,还有别的人喜欢你。
不过后一段话她不敢说,说完夏以桐铁定要想多,然后水漫金山寺,她可哄不住。怕了怕了,见不得她哭。
夏以桐沉默了一会,闷闷地说:“陆老师。”
陆饮冰哄小孩儿似的“诶”了一声,笑道:“在呢。”
“你能不能抱抱我?”
陆饮冰抱了抱她,附带摸摸背。夏以桐在她肩头深吸了口气,退开她的怀抱,活力满满:“我去洗脸啦!一会一起去片场!”
“好。”
夏以桐穿戴整齐,小西也拿完行李箱回来了,和夏以桐的并排放在角落,说:“陆老师,我去楼下退房。”
夏以桐道:“正好我也忙完了,一起走吧。”
和房门口的方茴汇合,四人一起下电梯到宾馆前台。
小西把房卡递过去。
其余三人或坐或站地等着。
“好的,请稍等。”前台按下对讲,“客房客房,4024退房,检查一下。”
“收到。”
一分半钟后,前台的对讲机收到回复:“物品完好。不过柜子底下有个小瓶子,瓶口系的蓝色丝带,里面是叠的纸星星,是客人留下的吗?”
陆饮冰刚哄好夏以桐,两人正有说有笑,前台对讲机声音不小,这话自然也传进了她的耳朵,心里咯噔一声,蓦然僵住。
她终于知道被她忘记的令人不安的事情是什么了。
糟了,她立马去看夏以桐。
夏以桐极其平静地看着她,嘴角弯着,似乎是想努力笑一下,没成形便失败了。她终于装不下去,抱歉地对陆饮冰点了一下头,快步走到前台,彬彬有礼地温声道:“不好意思,瓶子能拿下来给我看一下吗?那可能是我的。”
第55章
在场四人都噤若寒蝉。
拿瓶子那天小西是在的,但是瓶子掉进柜子底下这事她是不知道的,小小一个瓶子,她没在陆饮冰房间里看见,没放在心上。就算是上心了,没见它也不会怀疑丢了而是陆饮冰放到什么别的地方去了。当客服服务员说柜子底下有个小瓶子她是懵逼的,然而她又不能质问自己老板,只能困惑地将重重疑问埋进了心里。
方茴是知道那个瓶子对于夏以桐的重要性的,她跟了她两年,夏以桐走到哪都要带着,几乎成了本能的习惯。她不是陆饮冰的下属,自然毫不掩饰自己对于陆饮冰的不满。别人珍之重之的东西,你就这样弃如敝履吗?
自从上回丢了瓶子以后,陆饮冰有好几次差点想起来了,却总是阴差阳错地被某些事打断,再加上夏以桐生病、她自己要拍戏,晚上都是很晚收工,没有多余的时间来检查是不是少了什么东西。陆饮冰虽是无意为之,但她自己都不能否认她在这件事上的错处。
至于夏以桐么?
夏以桐……脸上保持着温文的笑容,一向时有时无的注意着陆饮冰的视线消失不见,她安静地等着,等待那个客房服务员即将带来的“判决”。
陆饮冰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她身边,心虚地站着,眼睛望着旁边的电梯。
过了不到两分钟,穿着制服的阿姨从电梯门出来,手里拿着样东西。
——有个小瓶子,瓶口系的蓝色丝带,里面是叠的纸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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