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时候是真狠心,明明身后的男人没得什么大过错,她却一个劲的苛求他。
要是里头的人是医师……不,她知道永远不会有这个可能的。
她的医师,永远是温和知礼的人,待人有七分真诚,却只有三分热度。好像永远不会有人走到她心里去。
关上门后,身后似乎传来锤击重物的声音。
她懒得管是不是男人脾气发作砸坏了她的什么东西。
反正这屋子是他想法儿替她弄来的,他想砸东西,随便他好了。
她轻手轻脚地挪去她妈屋子里找女儿。到了屋子里时,女儿正坐在炕上拿着一个小葫芦玩儿。
她慢慢走过去,坐到她跟前,把手贴到她额头上,试了试温度,发现已经退得差不多了。
“妈妈!”看见是她,小家伙高兴地丢了手里的东西,扑到了她怀里,眼神亮晶晶地看着她,“姥姥说今儿个是过年,那我是不是可以吃肉了?”
可怜见的小家伙,生下来就没试过几次油腥。
想想自己今早上还被医师喂了鸡肉汤,她就觉得心里烧得厉害,愧对了女儿。
心疼地把她搂到怀里,拿鼻尖轻轻蹭了蹭她的脸颊,爱怜地说,“牧牧只要乖乖的,妈妈就给你做红烧肉吃。”
女儿听了,看着她的眼睛更亮,“真的?”
“当然是真的,你看妈妈什么时候骗过你。”
“那我今天就乖乖的,乖乖的跟姥姥睡。”女孩儿听了,在她怀里滚着小身子,撒娇说,“让妈妈和李叔叔睡,给我生个胖乎乎的小弟弟陪我玩儿!”
她一怔,心头略过几丝慌乱来。忙抱住女儿问她,“这话是谁跟你说的?”
“是姥姥。”女孩子乖巧地答,“她跟我说,让我今晚上乖乖的和她睡,让妈妈你给我生个小弟弟陪我玩儿。”
说着,她扭了扭小脑袋,抱住她的脖子,包子一样的小脸皱成了一团,“可是妈妈,我听前院儿的二丫说,她妈妈有了她弟弟以后就不要她了,还整天打她。妈妈,你会不会也不要我?”
“不会,妈妈不会不要你的。”她压抑着心头的慌乱,勉强说了几句安慰女儿的话,就站起了身。
心里头慌得要命,急得她四处打转。
疯了疯了,老太太疯了。
为了不让她跟医师处一块儿,竟然要她和李建魁上/床。
以为跟他有了孩子,她就能收了心思?
笑话!她保准在那孩子出世时候就亲手掐死他!
她急得大冬天里额头上都是汗,同时屋子那头传来了她妈吆喝李建魁的声音,“建魁啊,你那屋子怎么那么响啊,是不是四儿不听话,又耍脾气了?”
她听得心惊胆战的,唯恐李建魁把她偷偷溜出屋的事说出来。
但还好李建魁还算是个正人君子。没说她的事,只轻轻答,“大娘,没事,我不小心把椅子撞翻了而已。”
她妈这才没说什么,灶房里头切东西的响动也继续起来。
不过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以老太太壮士断腕的性子,恐怕今晚真有可能让她和李建魁稀里糊涂的上/床。
不行,她得赶紧跑。
想想,她扭头看向屋里拿竹篾子支起来的窗户,顿时计上心来。
回头跟女儿交代说,“妈妈出去给你买肉,你千万别告诉姥姥,肉很贵的,说了,你姥姥就不让妈妈买了。”
“嗯嗯。”怕是馋坏了。小家伙小鸡啄米似的直点头,看得郁泉秋心里又疼又涩。
也顾不得心里欺骗女儿的内疚感有多重了,她慢慢挪到窗户边上,搬来一张椅子,踩着它就跳到了外头。
可这人倒霉了吧,喝喝凉水都能塞牙缝。
她跳下来时没掌握好力度,刚崴的右脚还没好,左脚又扭到了。锥心的疼。
怕老太太发现她跑了,她还不敢叫出声,只能拖着伤残的两只脚不顾疼的往前跑。
没跑几步,忽然觉得身后有人拉住了她的衣袖,以为是老太太派李建魁追来了,她胳膊肘反射性的就往后头拐。
不过这次,她从小人书里学来的招式却没管用。因为那后头的人是医师。
被郁小同志这样打得次数多了,她也学会了怎么躲。
轻巧避开她的胳膊肘后,拉着她皱眉轻道,“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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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医师头上身上都是雪花。就连秀气的眉毛上都黏到了一些, 嘴唇也冻得乌青。
她怎么还在这里?外头飘得雪那么大, 难道她不知道躲一下的吗?
郁泉秋心疼地拢起指尖, 将医师眉梢上已经快要化掉的雪片拿掉, 嗔她说,“傻子, 不冷么?”
医师冻得乌青的嘴皮子上下动了动,看着她, 眼里氤氲了似晕似昏的雾气。
好久, 才蹲下来, 轻轻对她说,“上来, 我背你。”
“你哪里背得动我。”郁泉秋不干, 怕压坏了医师,拒绝着直摇头,“再说, 你背我去哪儿?”
“我把轮椅放在那边了,我背你过去。”
好好儿的非要背她做什么?把轮椅直接推过来不就成了?
郁泉秋还是摇头, “你去把轮椅推过来吧, 你又不是男人, 没得力气,怎么背得动我。”
医师又看她一眼,眼神里涌动着不知名的情潮,明亮地将她的影子完全映在眼底。
没等郁泉秋看明白那里头的含义,她就哑声道, “那你在这等着,我去把轮椅推过来。…你不要乱动。”
“好。”郁泉秋脆声答应着,为医师对她的态度而欣喜,以致没有发现医师声音里有些不对劲。
又回头看了她两眼,医师才小跑着过去推过来了轮椅,掸掉上头的雪花后,对她轻轻道,“上来坐着吧。”
郁泉秋乖乖答应着,完全没有理会医师会把她往哪里推。
难道医师还会把她推出去卖了不成?
她撑着两只扭到的脚拐到了轮椅上。剧烈的疼痛让她一度怀疑自己已经双腿报废了。
兰善文静静地看着她走过去,没有遗漏她脸上的痛苦神色。
她没有问她怎么还留在这儿,她也默契地不问她为什么要从窗台上跳下来。
有些事,就像糊起的透明窗帘纸,你知道窗里头就是你心心念念想着的人。可是你却不能把那窗纸捅破。只能对着灯火下她映在窗上模糊的影子,默默地看,然后寂静的离开。
雪下的越来越大,天也是越来越冷。
被医师慢慢儿推到了医师的宿舍门口时,郁泉秋觉得自己已经快要冻成冰人儿了。
没有忽略她的情状,医师把门开了,推她进去后,就生起了炉子,同时烧起了热水。
她们谁都没有说话。看水壶突突地顶着壶盖冒白烟的时候,医师才找来盆,把壶里的开水倒进去,兑了些凉水后,端到郁小同志面前,对她轻轻道,“你的脚扭到了,热敷应该会好受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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