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镜心温婉笑道:“你不是说过,战争总是来得猝不及防吗?”
永宁帝姬啧了一声,道:“我们订好下月成亲,但我后天就得上战争。”
“没事啊,以国事为重。”徐镜心扯了一团朱砂红的丝线在手中慢慢环绕,“反正人都是你的了,我就待在这里等你,哪也不去。”
“也对。”永宁帝姬点点头,“镜心在做什么?”
“做一对连心结。”徐镜心打好一个轮廓,又扯了樱子红和墨染黑,“朱砂色的给你,缥碧蓝的放我这。”
永宁帝姬这才注意到她的腰上系了一枚缥碧蓝的结扣,打成菱玉形,扣了几枚碧玉珠,蓝穗摇曳。
“我会为你祈福。”徐镜心素白指尖红线万千,“它能保佑你凯旋而归。”
永宁帝姬笑道:“好。”
庆历五十五年,边境却再次告急,九都二次开战,江漓战神永宁帝姬间隔十年,再次请缨上阵。
城墙风沙漫天,狂风席卷。
徐镜心抬起头,看见一队鸿雁高飞,世人皆说,那是吉兆。
徐镜心突然想起来宫中不经意听到的传言,永宁帝姬出生时,也曾有那么浩浩荡荡的一天高飞鸿雁。
永宁帝姬站在她身前,红衣烈焰,玄巾缠发,银甲长/枪。
徐镜心白衣清华,玉饰玲珑,气若幽兰,皆一如当年初见。
永宁帝姬笑着揉了揉徐镜心的脸颊,知晓她眸中的担忧不安,答:“放心吧,等我回来,我们就一起归隐,我种田打渔,你织布刺绣,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卸甲丢枪,与良人长相厮守。
徐镜心收敛悲伤,回她一个笑容,把一绺殷红的连心结系在永宁帝姬百鸟朝凤长/枪的尾端,目送着她带着江漓国大军远去。
永宁帝姬骑于马上回眸,笑意盎然,徐镜心却只觉得风沙迷眼,潸然泪下。
庆历五十五年,边境再次告急,九都二次开战,江漓战神永宁公主间隔十年,再次请缨上阵,遭十面埋伏,五十万大军全军覆没,主将永宁帝姬寡不敌众,香消玉陨。
周身狼狈的女将军倚靠长/枪,站立在尸骨万里,销烟弥漫的战场上。
墨发尽数,面染鲜血。
枪尾的连心结浸了血腥,更衬得那红翡玉珠莹莹闪烁。
四周敌兵环绕。
永宁帝姬擦了擦脸上的血,啧了一声,看向对面面容温和的年轻将领,道:“能让我回去成亲吗?”
那年轻将领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问,随即却又冷声道:“不行。”
“就知道。”永宁帝姬失血过多的脸色苍白如雪,啧了一声后又勾唇笑道,“那你把这个,送回到江漓,给我夫人。”
永宁帝姬摸了摸枪尾殷红的连心结,终是一把扯下,递给对面的年轻将领。
那年轻将领神色半信半疑,并未言语。
永宁帝姬哑声笑道:“这场战争也该了结了。”
那年轻将领终是接了过来。
永宁帝姬抬起头。
下雪了。
庆历五十五年,江漓国永宁长帝姬琉嫣战逝。
永宁帝姬的墓址选在漓江鸿雁山。
由帝君开路,文将扶棺随行。
徐镜心在那浩浩荡荡的队伍后跟了很久,面前飞雪茫茫,教人看不真切。
她终是看见那个红衣银甲的女将军离她渐渐远去。
她跌落在那天地满盏的绵绵沉雪中,温热的泪水在空中化为朦胧的雾气。
一腔深情,无疾而终。
庆历六十年,九都苦战,江漓国左相徐子暄心疾而逝,其独女徐镜心成为江漓国新左相,坐镇九都。
庆历七十年,战事结束,楼寐得胜,天下为和。
庆历七十五年,江漓左相徐镜心病逝。
帝以伉俪之名下旨,与永宁帝姬合葬江漓鸿雁山。
至此,天下永宁,盛世安乐。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章,记得看_(:з」∠)_。
第7章 第七章·原文古微 后记
原文古微:
词牌名系列贰·蝶恋花
红蝶恋花,此生不悔。
但红蝶易逝,空留花零。
庆历七年,九都开战。
庆历三五年,江漓国胜,为天下王。前朝贵妃素心病疾逝世,遗下一女琉嫣,新王旬尘上位,追封贵妃素心为徳仪文舒皇贵大后,立琉嫣为帝姬,封号永宁。
庆历四十年,江漓国左相徐子暄,夫人难产不治而去,得一女,徐子暄为纪念爱妻,为女取名镜心。
庆历四五年,玖洲蛮族突袭江漓边境,犹是芳华的永宁帝姬卸却金钗执银刀,红衣似火披金甲,雪岭三年,以一人之力斩下敌军首领的头颅,浴血归来,圣上亲封战神之号。
庆历五十年,左相徐子暄携女徐镜心进宫面圣。
那一年,永宁帝姬二十岁,红衣烈焰玄巾缠乌发,形象全无地藏在树上躲避皇兄为她介绍的驸马;那一年,徐镜心十五岁,白衣如雪玉饰玲珑语,气若幽兰,知书达礼,养在深闺无人识。
树上树下,只一眼,便万劫不复。
她从树上轻巧跃下,笑嘻嘻地用手去勾徐镜心粉雕玉琢的小脸,徐镜心莫名红了脸,一时手足无措。
庆历五十三年,永宁帝姬二十三岁,圣上亲封新晋状元郎苏沐青为驸马,赐二日十五花灯会大婚。
花灯满城池,烟火阑珊缘。
徐镜心素手执绸伞,白衣乌发,不染尘俗,一枝冰糖葫芦凑到她的嘴角,她惊愕地回头,看着今日本应大婚的人此刻却像个孩子一样提着点心站在她身侧笑意盈盈,她恍惚间落下泪来,却被永宁帝姬笑着拭去。
漫天烟火迷人眼,永宁帝姬轻柔地吻上徐镜心的唇角。
琉嫣愿以一颗真心为誓,满地花灯为聘,镜心可愿嫁我?
良久的沉默被徐镜心一声染着哭腔的嗯打破。
庆历五十三年,花灯会大婚,永宁帝姬与状元郎苏沐青双双逃婚,永宁帝姬抱着羞红了脸的徐镜心挑衅地望着她的皇兄,苏沐青也笑着说念及家中发妻而辞官归乡。黑着脸的圣上旬尘连批了三天三夜的奏折都没缓过来原来自己的皇妹是个断袖。左相徐子暄淡然喝了口茶,并没有表示什么,只是一边沉默一边含泪地替女儿准备嫁妆。
庆历五十五年,永宁帝姬二十五岁,徐镜心二十岁,两人还未成婚,边境却再次告急,九都二次开战,战神永宁帝姬间隔十年,再次请缨上阵。
永宁帝姬红衣烈焰,玄巾缠发,银甲长/枪;徐镜心白衣清华,玉饰玲珑,气若幽兰。
一如当年初见。
永宁帝姬笑着揉了揉徐镜心的脸颊,许诺着战胜归来便卸甲丢枪与良人长相厮守,徐镜心把一绺千心结系在永宁帝姬长/枪的尾端,目送着江漓国大军远去,那人骑于马上回眸,笑意盎然,徐镜心却只觉得风沙迷眼,潸然泪下。
告诉我,你要去多久?
用一生等你,够不够?
庆历五十五年,边境再次告急,九都二次开战,战神永宁帝姬间隔十年,再次请缨上阵。遭十面埋伏,五十万大军全军覆没,主将永宁帝姬奋勇杀敌,却依旧寡不敌众,香消玉陨。
庆历六十年,九都易主,楼寐国为天下王。江漓国左相徐子暄心疾而逝,其独女徐镜心成为江漓国新左相。
庆历六十五年,天下永宁,江漓国风调雨顺。江漓左相徐镜心已过三十,却仍未婚嫁。市井都传闻她性子严肃无人敢娶,但只有一些人知道,江漓严肃的左相徐镜心却会在每年花灯节醉酒之后抚摸着一个染血的千心结反复念叨着一个人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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