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嘛，世界那么大，干嘛不出去看看啊。”
奶奶皱着脸摇头，满脸坚定不移的抗拒。
顾青梅说了一阵就没兴趣了，又一样一样的把东西捡回行李箱。
高二的暑假只有一个半月。
为了高考的准备，提前半月开学。
高三要上晚自习，所有离家远的高三学生都要住校，并且放月假，周末照旧上课，只有周日会放半天假。
宿舍是六人寝，顾青梅跟杭君白很幸运的分到了同一间宿舍的上下铺。
两个人更有了理由从早腻到晚，入冬以后天气渐冷，顾青梅顺势就用这个借口，挤进了杭君白的被窝。
课程越发紧密，做不完的习题和没完没了的知识点复习，紧迫的压着生活节奏。
转眼就又临近期末。
上半学期的最后一个月假回家，顾青梅到家时已经是傍晚。
平时这个时候奶奶一定在厨房忙活，但这次家里客厅却没人。
顾青梅奇怪的叫了几声奶奶，最后在卧室被窝里找到了。
奶奶裹着被子，正睡得沉。
可这时间，还不是睡觉的点啊……
“奶奶？”顾青梅坐在床上，手放在被子上，皱眉喊，“奶奶？”
“嗯？”奶奶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哎，小梅回来了。”
她说了一句，又闭了闭眼睛，挡不住的疲色。
“你生病了吗？”顾青梅摸她的额头，并没有很烫。
“有点感冒。”奶奶躺了一会，要坐起身来，顾青梅连忙按住她。
“你别起来了，晚饭我去下面。”
奶奶便又躺了回去，闭上了眼睛：“那我再睡会。”
“嗯。”顾青梅应了，坐在床边盯着奶奶看了好一阵，心里总是有点不安。
勉强将那感觉压下去，起身去厨房下面准备晚餐。
晚饭奶奶也没吃多少，喝了些睡，早早的就又睡下来了。
顾青梅整理好厨房，躺进被窝里。
她平时跟杭君白挤暖被窝挤惯了，现在一个人睡怎么都觉得冷，脑子里又总是在想奶奶突然生病的事情，翻来覆去了大半夜，好不容易才睡着。
第二日一早，她听见了楼下厨房里传来的声音，知道是奶奶起床在准备早餐，昨晚半夜的焦虑瞬间平息，翻了个身，又安安心心的睡了过去。
起床之后吃过饭后，顾青梅跟奶奶胡乱闲聊了几句后，按捺不住的就又溜去了杭君白家。
晚会上不想一个人睡，吃过饭后又打着复习的名义，去睡了杭君白的床。
连着早餐也没回去吃，只有中午匆匆吃了一顿午餐，下午便收拾东西，又赶去了学校。
这次月假之后，再放假，就得等到期末考试之后。
复习，考试，还有杭君白三件事满满当当的填充在杭君白的脑子里，所以当她从杭君白口里听到奶奶的去世的消息时候，又一瞬间整个人都晃神的。
她花了几秒钟去想那个去世的奶奶的是谁，又花了几秒钟去理解去世是什么意思。
然后发现自己脑子里仍旧是一团乱，刚刚的话明明她霆清楚了，也反复思考了，可她还是没理解那是什么意思。
奶奶好好的，怎么就会突然去世了。
“杭君白，你别拿我奶奶开玩笑。”顾青梅板起了脸，很认真的强调。
杭君白握住她的手，声音轻而清晰：“今天早上，奶奶洗衣服的时候，不小心掉进了池塘里……”
顾青梅抬眸看着杭君白：“掉进池塘里了，再拉来起就是啊，你干嘛说我奶奶过世了。”
杭君白抿紧唇不说话，只是把顾青梅抱进怀里。
顾青梅傻愣愣的睁着眼睛，眼泪就那么涌了出来。
脑子空空的，什么没想，却很想哭。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跟杭君白回到的家。
院子里站着不少人，李姨也在，一脸心疼的过来拉顾青梅的手。
顾青梅木愣的往房间里走，看见了客厅驾着一块凉板，上面躺着一个盖着白布的人。
两秒之后，顾青梅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之后的事情，她其实记不得太清了，知记得自己当时哭得很厉害，思绪和精神都在一瞬间崩溃了。
她哭了一整个下午，什么也不想吃，杭君白一直守着她，喂她喝水她也不想喝。
整个嘴唇都干裂了，却还只是想哭。
上次月假，她都没在家呆多久，也没跟奶奶说几句话，去了学校之后，她甚至几乎没怎么想起过奶奶。
她是那样没心没肺，那样对不起奶奶。
顾青梅从一开始的崩溃，过渡到了愧疚。
她开始回想自己欠奶奶的所有的事情，她许诺以后一定会挣钱让奶奶过上好的生活，不用她煮饭洗衣服，给她请保姆，让她每天就只是安逸的看电视，和邻居唠话聊天……
她还说了大学的第一个寒假，要带奶奶去看海……
可她欠下的东西，一辈子也还不成了。
奶奶去世得如此突然，像是一个措手不及的耳光，让顾青梅只能疼，没机会还手。
奶奶的葬礼事宜，全是李姨和邻居在帮忙准备，顾青梅哭得天昏地暗，当天晚上就肿了眼睛。
入夜之后，她刚缓过神，那个常年不着家的幺爸，却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那时邻居们刚散去没多久，屋子里只有顾青梅，杭君白，还有在打扫客厅的许妈。
“你是谁啊？”许妈不认识顾青梅幺爸，顾青山。
“我还没问你谁呢，这是我家！”顾青山睨着许妈，转着那双三角眼扫视房间，“顾青梅呢？”
顾青梅就在奶奶的卧室，清清楚楚的听见了顾青山的声音。
她纷乱的思绪，在那一瞬间奇异的镇定下来了。
顾青山回来了，也意味着，一场家庭撕逼战，开始了。
抬手擦掉眼泪，顾青梅起身出去，冷脸问道：“你回来干什么？”
顾青山斜扫着顾青梅：“听说我妈死了，我回来给她送终。她在哪儿呢，我去见见她。”
他说着，自顾自在几间屋子里乱转。
奶奶的尸体放在平时少有人的里屋，那里曾经是顾青山的卧室。
顾青山推门进去，站定着身体看了好几秒，回头没什么表情的问顾青梅：“葬礼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吗？”
顾青梅木着脸回答：“都弄好了，用找不着你操心。”
顾青山笑道：“我也没想操心。既然你奶奶没了，以后你就跟着我吧啊。”
他一边说，一边进奶奶的卧室，翻箱倒柜的找东西。
顾青梅知道他这是在找存折，立即冲过去拦住他，红着眼睛道：“你干什么？”
奶奶刚走没多久，他几句话没说，直接就要分遗产了吗？
顾青山抓着顾青梅的手腕，一把将她推开。
“办葬礼这不要钱吗？别碍事！”
“我说了葬礼的事情不用你操心！”顾青梅去拉他，“你不准动我奶奶的存折！”
顾青山没耐心的狠狠一推顾青梅。
她往后退了几步，后背撞到一旁的柜子上，哐当一声响，杭君白连忙扶住她。
“什么你奶奶，那是我妈！我妈的钱，就是我的钱！你少在这儿碍事，免得一会老子揍你个不要脸的！”顾青山表情狰狞，“我告诉你顾青梅，你就是一个贱人生的外人！要是不是我妈好心养着你，老子早卖了你这个赔钱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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