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声雷响,余温彻底散了,恍惚梦境彻底醒了。
面无表情地起身,摸索点了灯,倒杯茶安安神。茶水是彻底凉透的,但也正好,凉透那些念头。
没什么好念的。
——————————————————
娇艳女子攀在窗前,头也不回地道:“就要这间。”
窗景采光都甚好,也听不到楼下多少声音,陈设清简,隐隐约约还残留着上一个主人的痕迹,尚有若有似无的幽萦香气。
她忽然对这位不知姓甚名谁身处何方的人有些好奇。
屋内另一人笑出小虎牙,乖巧道:“知道了。”说着就动手收拾起来,既然要住,上一人遗留旧物,自是不该留。
娇艳女子坐下看她,聊赖敲叩无尘桌面。
不一会儿,柜中翻出了一套崭新罗裙,边角都精细勾勒,精致艳美,颇觉有些可惜,不忍随意扔踏,于是走到女子身旁摆在了桌上,可惜道:“太不知惜了,这般好看都不带走。”
女子随意拿过看了看,无意瞥到领口笺纸,好奇入手,有趣念道:“青青子衿,悠悠我心,虽非青衿,香罗赠卿。”
小丫头笑问:“收得这样好,想必是个念旧的人,那为甚不带走这信物?”
女子笑而不语,福至心灵,将笺纸翻过来,果见娟秀清隽字迹分明。
锦水有鸳,汉宫有木。锦水汤汤,江汉永矣。
有些字迹不知被什么浸花了,却已足够人看得真切。
女子沉默片刻,原样放回,道:“扔了吧,那个人不要了。”
小丫头点头,什么也不问,又欢欢喜喜地收拾起来。
其实大多都扔干净了,能再收拾找到的,不过妆奁中一锦缎包裹着的简单木簪,看得人颇想买椟还珠,还有满满一屉的蜡烛。
这个人留下的东西太少,也有些匪夷所思,却也能够猜个极大概的大概。
不过故事已结束,无从得知,又与她何干呢?
——————————————————
“徐少卿别来无恙。”流宛笑道,笑意却不达眼底。
男人笑道:“不该是江姑娘别来无恙?”意有所指。
流宛看他腿一眼,同样意味深长道:“我们都别来无恙。”随后笑了一声,道:“我就不与少卿兜圈子了,您亲笔判,再大的气也该消了,我倒是要多谢少卿手下留情。那下一个该算账的,又该是谁呢?”
男人也笑,道:“他没少教你兵法吧?”
流宛装作不解道:“大人何意?”
男人瞬息冷沉了脸,冷声道:“一样的会算计人。”
流宛笑道:“狡兔三窟,高枕无忧。”
男人冷笑一声,道:“看来学得最好的,怕是一出借刀杀人。”
流宛道:“我只知祸水东引,我向来不敢见血。”
男人看她一眼,问道:“你有他罪证?还是想好如何栽赃?”
流宛道:“有是有,却不在我手里,也不在任何人手里。”
男人沉思片刻,问道:“是活物?”
流宛思忖,难怪是父亲当年最看重的弟子。
流宛道:“当年的事,其实还有人活着。”
男人问道:“你如何得知?”
流宛道:“父亲留下了他。”
男人眼中彻冷,道:“死了都这么会算计。”放在那腥风血雨隔墙有耳不知敌友的时年被人察觉,只怕那老狐狸九族早该诛尽。继而问道:“他现在何处?”
流宛道:“一手钱一手货,少卿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况且我一介平民,想压大注,总该留些底钱。”
“你也知这是大赌?”男人阴鸷道。
流宛依然笑,道:“自然自然,失尽一切,要么赢回来,要么输亏命,我已是一个人,有何好惧?人世本是一场赌,大人不也是从身无分文,赌到现任大理寺少卿?大人若只想安稳,何至如今高位。我不怕,大不了来世重头,谁不是一身孑然,我已失无可失,自然无所畏惧。”
“你胆子倒很大。”男人嗤笑一声。接着道:“其中牵扯,输了可都是要一起陪葬,他已动不了我,我又为何放弃如今高枕再赌,江姑娘,总该给我个理由?”
流宛直盯盯着男人的左腿,道:“显而易见。”
不等男人发怒,抬首直对看男人的双眼道:“虽是父亲打断,根由又是因谁?少卿为此可助他灭我一族,又为何不能借刀杀他?何况少卿从不与他是一路人。”
“不是为腿,只为因此而失去的,因此而承受的,说白了就是为了一口气,我说的可对?”
男人默然片刻,阴沉笑道:“你太聪明了。”
“可你同你父亲是一路人,我该如何信你?”
“无妨,命都在少卿手里,你我各取所需,钱货两清。算来其实什么都在少卿掌握里,不信便是,只需将刀藏图好,时机一到,送归他多年未归的鞘。”
作者有话要说:
锦水有鸳,汉宫有木
锦水汤汤
都出自卓文君《诀别书》
译意:
锦江中有相伴游泳的鸳鸯,汉宫中有交援伸展的枝条。
他们都不曾离弃伴侣。
锦水汤汤:
对着浩浩荡荡的锦水发誓,从今以后和你永远诀别。
翻译摘自百度,其实都只用了前面半句来表达整句的意思,小天使不要被我误导,翻译是整句的意思,想表达的意义
江汉永矣化自汉广:
南有乔木,不可休思。汉有游女,不可求思。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译:
南山乔木大又高,树下不可歇阴凉。汉江之上有游女,想去追求不可能。汉江滔滔宽又广,想要渡过不可能。江水悠悠长又长,乘筏渡过不可能。
小天使们会不会觉得我很啰嗦_(:з)∠)_如果觉得繁琐的话,可以告诉我,我会尽量……那啥,简短点
第103章 后悔
“口口声声说不会放开我,可是,是你要亲手放弃我。”
白日再如何,终有晚间独处时。流宛知道自己不该想太多,可浮宵声声质问,言犹在耳。
没关系,没关系,等到这一切结束,她回到她身旁,这种无时不刻的担忧恐惧就会散去。流宛如是安慰着自己。
离开那日,从前以为会是迫不及待,真到时候,才知丢了什么,不舍流连。
那日浮宵房门始终紧闭,最后一眼也未窥得,哪怕是离去前的最后一刻,她都守在那处,但那扇门始终没有打开,而她也终于失去勇气,停在空中的手却始终收不回来。
她知道她就在那里,可是进不去,回不去。
52书库推荐浏览: 临风独回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