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刘小姐。」皇甫枝收起了笑容，一脸严肃地看着刘卓凡楞了的脸，「我是来做说客，想要来替你和小安牵线的。」
刘卓凡感觉脑袋发烫。果然，皇甫枝是不跟情理出牌的狠角色。
「在认识小安以前，我的双手没沾过一滴血。」皇甫枝提起自己瘦弱的右手，像是在鉴赏古董般看着，「因为小安，我杀了很多人。不是用枪，是近距离用刀捅进去。」
她的眼神锐利，因着想起她第一次杀人时的情景而瞬间渗着邪恶的杀意。
卓凡的心稍稍失重，亦想起皇甫枝问她可要杀掉心乔爸爸时的情景。
瞬间，那杀意又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人，是我杀的。而且，我一点儿後悔也没有。」
「皇甫小姐…」
「小安一直以为自己是主谋。说实话，…」皇甫枝把手放在刘卓凡的手上，微笑。卓凡是怔了怔，「她根本是太看得起自己了！」皇甫枝这才把手缩了回去。
刘卓凡无言以对，被皇甫枝的气场震慑得喘不过气来。她开始怀疑，今天不会是个结束，而是开始。
第7章 07
「你相信一见锺情吗？」
刘卓凡不禁想起舞台上的心乔。是的，不容她不相信，她是第一眼就爱上心乔，即使连面容也未看真，名字也没知道，甚至不知道她是自己的幻觉还是真实地存在。
「我也是第一眼便爱上小安。她也是，第一眼便爱上那个男人。」
皇甫枝微笑，开始喝起鱼汤来；刘卓凡亦吃着，却不知味道。她开始思考着皇甫枝口中她和康以时相似的地方，出於自然地想起她和康以时的第一次见面。
那是个炎热的日子，学生都在放暑假；她为着毕业论文的事回到大学，与当时还只是闻名而未曾见面的康以时会谈。在那之前，她只看过康的几份论文和履历，胆粗粗地给她发了个电邮，自我介绍之馀也把构想中的论文题目让她过目；目的，当然是想康当自己的论文导师。康以时没多少时间便回覆，相约了这麽一天来见面。刘卓凡把自己的论文概念反复背诵了好几遍。她明白，这些忙得不可开交的教授，大多没怎麽看清电邮内容便回覆，脑袋里放进去了多少大概不多。这短短的十分钟见面等同面试，亦是唯一的机会，不容有失。
她轻力地在康以时的房门上敲了敲，便听见康以时一声「Please come in.」整个人是稍稍僵硬了！推开门，第一眼看见康以时，她更是楞了！这人穿了一身黑白系西装，像个绅士般坐在办公椅上，笑容满面；反观自己是穿了有点破烂的风衣和牛仔裤，还嫌不够宅地挂了一副粗边塑胶边框眼镜。棋差一着！没想过终日埋首教学和研究的教授可以那麽注重仪表，看上去更是一副潮人的模样。她硬着头皮地坐了下来；要死不会病，我是来说说我的论文，不是我的衣着的。
「要喝吗？」康以时从桌下掏出一盒纸包柠檬茶，伸到刘卓凡的面前。她只懂摇头。「好吧！那你说说你想说的吧！」康以时笑着说，自己喝着那盒柠檬茶。
「那一刻，我就很喜欢你。」康说，面向着浩瀚大海。
想想，康以时就是和其他的教授不一样。虽然是一身高贵的中性打扮，却完全没有架子，总是笑容满面地看着自己，像个大姐姐一样。那第一次的见面後，刘卓凡也很喜欢康以时；知道她愿意收自己为学生，更是兴奋莫名。她特意抽空旁听康以时的课，便被她那如明星般的气场深深地吸引着。环看讲堂四周，尽是一张张听得陶醉的脸，她意识到自己有多幸运。
「师傅。」等到要发问的同学都走了，她走上前，带点紧张地对康说。
「师傅？」她有点不明所以。
「你认不得我了？你收了我做学生呀！」这让卓凡怔了怔，心里更是紧张了。
「认得。」康以时笑着，眼睛弯弯的，「卓凡嘛！不过，」她皱着眉，双手不住在打圈，似是在想着要说什麽，「I just didn\'t expect that name.」
「叫师傅才能显出我对你的尊敬！」看着刘卓凡坚决的眼神，像个军人，康以时笑得很开怀。
「好吧！你叫我师傅，我很喜欢。那我叫你小鬼吧！」然後伸手摸了摸刘卓凡的头。
刘卓凡不禁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喝了一口茶。
「看来，你和小安的过去一定是快乐的吧！」皇甫枝笑着，也喝了一口茶。这麽一说，才让刘卓凡从回忆中清醒过来。
「都一去不复返了。」卓凡冷笑，又再喝了一口茶。
「是一去不复返，还是只一念之间？」
刘卓凡扭头看着皇甫枝；她也正看着刘卓凡。微笑。
「难道，在道德的层面上，你认为小安比你弱？」
「皇甫小姐要跟我讨论道德？」卓凡冷笑。
「是的。」皇甫枝微笑，反让卓凡有点接不了话。「讨论道德。」
刘卓凡楞着，看着笑容莞尔的皇甫枝，哑口无言。
「我和小安，和你们，本就是在不同的起步点上开始我们的人生。对於一个生於黑帮家庭的人，道德标准是不一样的。为手足杀人是应份，何况是爱人？」
「我无法理解。」
「不是你无法理解，而是你不愿意去理解。」皇甫枝瞄了瞄站在身後的林立强，微笑，又再看着刘卓凡，「就像我不愿去理解，杀人犯为什麽只坐牢而不用填命一样。」
「冤冤相报何时了呀？」
怔了怔，皇甫枝忽然笑得开怀；是那种看了什麽没法想像的笑片而笑得眼泪都流下来了的笑。刘卓凡不能相信她那麽体弱，却能像个黑帮老大般笑起来，即使她确是个黑帮老大。刘卓凡记起，在医院的时候，她也曾这样笑过。然而，她也确实笑得太用力，开始咳嗽起来。林立强端来了一杯稍热的水，让她喝下。
「失礼了！」
「皇甫小姐觉得我很可笑吗？」
「没有。没有。只觉得你的确跟小安一样，都是那麽的可爱。」
「可爱？」
「我不是要说服你去接受我的那套道德观；实在，我整个人的思想都不容易为人所接受。」她又再喝了一口热水，「我是想提醒你，小安跟你是一样的。」
「我怎麽跟□□…康教授一样了？」
「要不然，她大可把我抛诸脑後，跟景夕遥来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而不是到现在还整天纠结，婆婆妈妈的在顾虑这，顾虑那。」
第8章 08
「没有。」康以时轻敲着酒杯，想了想，拿起一饮而尽。
景夕遥的未婚夫因自己而死这个事实，一直让康以时无法释怀。对她来说，她的双手和皇甫枝的无异，都是沾满了鲜血，脏透了！她为这感到很恶心，很内疚。心底里对景夕遥萌生的爱意，一直和这无限的罪疚感争持不下。与其说是对皇甫枝有所亏欠，倒不如说自己已与皇甫无异。
我凭什麽拿这双邪恶的手去拥抱一个脆弱的丶无辜的丶被我一手推下无底深潭的灵魂？凭什麽，我能坐在这里跟她把酒谈欢丶分享生活？
「我也没有。」景夕遥微笑，也喝了一口白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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