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唐……”
“你还要给我糖吃吗?”
“唐春生?”姜入微叫了起来。
唐春生满意了,也不再拍桌子:“答对了。”
姜入微只觉背上渗出一层细细的冷汗。她迷惑地看着唐春生,迷惑于自己把这个名字叫得无比顺口,仿佛昨天两个人还相识一般。可事实上,九年了,在那个遥远的幼儿园的开学日过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这个女孩——那时候,也只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小女孩。
仿佛一转眼,两个小女孩就都长大了,她竟然没有太多的生疏感。
也是,即使过了这么多年,唐春生还是这么喜欢大笑,也确实没有变。只不过两个人的缘分是不是也太特别了,竟然还能有这样的重逢。姜入微在书包里摸索着,突然摸到了带来的一个苹果,她掏了出来递给唐春生。
“给我吃吗?”唐春生笑,闻了闻苹果,“好香啊。”
姜入微犹豫了一下,才道:“这是你那年留下的苹果核长的。”
唐春生把苹果在手里颠着:“是吗?”
“嗯,九年了,它已经长成了一棵好大的苹果树。”
“九年?”唐春生咧了咧嘴,又哈哈大笑起来,“九年?”
姜入微被她笑得浑身发毛,忍不住压低声音道:“小声点,在上课呢。”
“你的声音也不小啊。”
姜入微愣住,悚然想起自己竟然真的忘了这是在课堂上,不但大声地叫了她的名字,而且还给她苹果吃。对于一向认真学习、遵守纪律的姜入微来说,这要在曾经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事,但她怎么就轻易地被唐春生带跑了呢。
唐春生把苹果放进抽屉里,朝她挥了挥手道:“啧,听课吧。”
正在懊恼中的姜入微顿觉耳边响起了老师的说话声:“上课!”
“起立!”
整个班的学生呼啦啦站了起来,姜入微被裹胁在其中身不由己地站起,又坐下,然后更加茫然了。
才上课?那刚才?她转过头,只见唐春生已经坐得端端正正的,也目不斜视她了,仿佛刚才那场重逢只是她做了一个梦。
不敢相信这是一个梦的姜入微把手伸到了唐春生的抽屉里,什么都还没摸着就被抓住了手腕。唐春生依然眼看黑板,却是极小声地问道:“怎么,后悔给我吃了?”
姜入微被刺到似的收回手去,心里一片慌乱。
上课的四十五分钟,姜入微觉得过得非常的糟糕。这个老师有点外地的口音,语速还快,她听得有点吃力,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她没有什么心思在课堂上。身边的唐春生时而咬着笔头,时而疾笔书写,就像放眼所及的所有学生一样,聚中精神的听着课,可姜入微却还是觉得古怪,但要让她说出个所以然,一时又言之无词。
让姜入微倍感煎熬的这一节课终于结束,唐春生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姜入微立即盯着她。
“走吧。”
“去哪?”姜入微警惕地问。
“上厕所。”唐春生一把把她拉起来,“我带你认认路。”
姜入微挣扎了一下,她现在没有这个生理需求,为什么要跟着去做这个伴,再说厕所这种东西,随便问一下就会知道位置的。
不过唐春生还是把她一路拽到教室外。由于她们坐在全教室最差的位置,离门最远,所以所过之处的同学也最多。姜入微看着唐春生一边走一边跟同学们打招呼,也得到了很多回应,并不像她刚进教室时所看到的那样——唐春生像是被孤立着。
厕所就在同层楼的顶端处,沿途唐春生热情地替她介绍着走廊外所能看到的学校的风景及各幢楼的功能。尽管对唐春生心有疑惑,可来到新的学校,立即就能有个人说上话,总还不算太坏的事。
上午的课程全部结束之后,姜入微准备回家,唐春生再次拉住她:“走。”
“又去哪?”姜入微无奈,“我要回家。”
“现在回什么家,我等不及了。”唐春生像节火车头一样往外冲,马尾辫在空中甩动,即使是重点中学校裙也依然很难看,但那么生硬的质地居然被她穿得很轻盈。
在冲下教学楼之后姜入微终于得以甩开了唐春生的手:“等等,你等等!”
唐春生转过头来看她,眼睛简直发亮。
“你说,”姜入微用力地喘了几口气,道,“你说等不及了是什么意思?”
“姜入微,”唐春生站在如潮涌动的学生人流里笑了起来,有着如沐春风的舒展,“你真的以为那棵苹果树,长了九年吗?”
姜入微愣住。
唐春生缓缓把那颗苹果树从书包里拿出来,啃了一口:“好吧,也许是我太心急了,我可以再等一个中午。你回去吧。”
姜入微继续发愣,适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原来是弟弟下了课找了过来。姜入武看了唐春生一眼,转头道:“姐,你怎么还站在这?”
唐春生没再说话,只是继续啃着苹果转身消失在人群中。
姜入微的脚挪了两下,然后才慢慢地走了起来,她问姜入武:“弟,很小很小的时候,爸带我们第一次去幼儿园,那天我们遇到也是去那看看的一对父女,你还记得吗?”
姜入武翻了个白眼:“你都说是很小很小的时候了,我哪记得了。”他转而兴冲冲道,“姐,我一个上午就认识了过半的同学,嘿,我们班主任看上去挺好说话的,我……”
你真的以为那棵苹果树,长了九年吗?姜入微脑子里一直浮现着这句话,她隐隐想到了什么,可全部在弟弟聒噪的说话声里散成了一把风中细沙,再也抓不住了。
姜入微回到家,饭桌上已经摆上了菜碗。她最喜欢的蒸蛋今天也在桌上,嫩黄的表面上还撒了一层细细的葱。可是她今天没有什么食欲,草草吃完饭就回到房里坐在书桌前。她推开了窗,想换一换房中的空气,顺利眺望一下,缓解缓解眼睛的疲劳。可她一推开窗后,立即叫了起来。
姜入武第一个窜了进来,慌张地问道:“怎么了,怎么了?”
姜入微指着窗外那座亭子,不,是亭子旁的一棵树,叫得气都不均了。
“鬼叫什么啊。”林梅端着碗走过来,脸色很不好看。儿子刚刚在讲新学校如何如何的好,她正听得起劲呢。
“那棵树——”姜入微确实是一脸见了鬼的样子,小脸都煞白了。
“哦,”林梅瞪了她一眼,“那是我让你爸连夜去移过来的。多好的树,不能便宜了别人。”
姜入微松了一口气,跌坐在椅子里。这样啊,原来是这样……
这时姜入武也看到了那棵做了固定的苹果树,也是兴奋异常,他转身就冲出家门,奔着那棵树去了。
林梅放下碗提了个篮子也追了出去,她是跟小区的物业说好了再栽的,不过人家可不能保证苹果树的安全。这棵树昨天搬家的时候还留了一些没完全熟的苹果在树上,这会儿应该是能摘几颗了。只是这个小区不比原来家里,现在人多口杂,稍不注意恐怕就得给人摘光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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