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父亲是老师_梨不言【完结+番外】(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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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商就站在那里,不走也不让路,似笑非笑。郑念初不明白什么意思,但也像一个父亲说的正常孩子一样问他:“你中午不在这里吃吗?”

  她说“这里”,不说“我家”。

  卫商没有回答,反倒问:“今天的午饭是你做?”

  “或许是我吧。”尤敏不做的话,就是她来做。

  他说:“我倒是想尝一尝你做的饭怎么样,可是今天不行了。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好似是熟悉的人在聊天,郑念初随着他的节奏微微侧耳,听他的提问。

  “你希望我帮他吗?你的父亲。”

  “如果我说是,你就能帮得到吗?”

  “如果你说是,我可以试一试。”

  郑念初明白,他这样来找了自己,却还只说试一试,只能说明他自己也不确定有没有这个能力去做成这件事,又或者说对他而言很难。郑念初不想拉一个与这些事情无关的人来蹚这趟浑水,尤其是这个人还对她表现出深深的关切。

  卫商问:“那么你希望这样吗?”

  郑念初说:“不,他做了错事,应该受到惩罚。”

  卫商又问:“那你知道她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吗?”

  “我知道。”郑念初说。无论什么样的惩罚都是他应得的。她依旧不是小孩子了,知道事情的严肃与否。从小到大受到的教育,从妈妈那里,从老师那里,都足够光明正大。她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做对了事就有奖赏,做错了事有惩罚。不会因为这个人是她父亲就有所改变。

  “那好,”卫商走近她,帮她理了理鬓发,说,“如果你父亲不能抚养你,我会尽力,代替尤敏成为你的监护人。”

  郑念初惊讶,看着对方真挚的眼睛,说:“谢谢。”

  他们就这样擦着肩往两个方向走,一个匆匆往别处赶,一个悠悠向归处去。

  郑念初的心里不知道有多温暖,五月的阳光和煦地洒下来,反射着同样温暖的大狗的毛色。原来还有一个人这样在乎她,关心她,像一个标准意义上的亲人。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饭桌上傅淮宁质问道,神情严厉。

  “不是,”林征望心虚地解释,“林声的意思是让念初,到我们家来住一阵子。”

  傅淮宁又不糊涂,逼问道:“住一阵子?一阵子是多久?”

  “这……”

  “她姓郑,又不姓林,来我们家住什么住?”

  林征望忙说:“不就是昨天跟你说的那事,郑风他,他知道自己要出事了,可能顾不了念初。我寻思着,把她接过来住一段时间。”

  “他现在知道自己要出事了,早干什么去了?干那些缺德事的时候想过他闺女吗?”这话说的竟与郑念初如出一辙。傅淮宁冷静的嗓音渐渐拉高,积聚着气势让林征望无法开口。

  但他到底还是开口了,压低音量,和缓地说:“现在不是谈论这个的时候。如果他判了刑,念初就没地方去了。好歹……也算是亲戚。”

  “亲戚?多远的亲戚了!我们从没高攀过他。别人孩子没地方去就来我们家,你当自己开福利院呢。郑风不是朋友多吗?哪个受过他恩惠哪个就帮他养啊,我们家拿过他什么。”

  林征望无奈地喊:“阿宁,你难道……难道要看着念初跟着她那后妈,天天被关在门外吗?”

  傅淮宁的眉头松不下来:“林征望,我也心疼那孩子,但是再怎么心疼也不是这个心疼法,我们家现在这两室一厅的小房子,一间还要分成两间住,哪里还能再养一个。”

  学校分的房子面积不大,隔开了一间卧室,刚刚够这个家庭居住。

  “她可以和我住在一起。”林声说。

  坐在这张桌子上的人都知道,住不下只是一个说辞,一个用来拒绝的说辞,不至于导致争吵,能够和平且有理有据地谈判。

  林声说完,傅淮宁神色一怔,气急反笑。“你们商量好了是吧,就等着把我头往下按呢。”

  她的目光看向林征望,林征望不敢对视,她又转向林声,林声倒淡定得多,眼观鼻鼻观心,就像没有参与一样从容。

  爷爷握紧手中的拐杖,又松下了手劲,在寂静中发声:“淮宁。”

  傅淮宁更加气愤:“连你也参与了是不是!你就是这种性子——”

  “阿宁!”林征望按住妻子的手。傅淮宁强制性压制自己的怒气,至少不能让自己说出糊涂的话来。

  “淮宁,”老人缓缓说道,“念念是个好孩子,她跟郑风不一样,你不要怕。”

  “爸……”傅淮宁幽幽叹息,“我怎么能不怕呢……我怕她怪我啊……”

  老人抹一把眼睛,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屋子里又出现静默。他抽了抽鼻子,年纪大了感情容易波动。理智上过得去,可是一说,还是忘不掉。“淮安现在过得很好。”

  “过得好难道就能抵消掉他郑风的错了?他到现在都没道过歉。”

  大人激烈的话题到这里就戛然而止了,林声低眉敛目,眼皮子下的眼珠动了动,盯着残羹冷炙的桌面,什么都没问。

  父亲告诉她郑念初的处境时,她还很是苦恼了一阵,不知要怎么说服父母把她养到家里来。

  她本来想着要从爷爷突破,和爷爷一起说动父亲,三个人一起,无论如何也要让她妈也同意。林征望却先一步问她:“如果念初来,和你住一间行吗?”

  在郑念初来之前,她从来没有想过上着学的日子里就能遇见这样的一个人。从前,她因为自己那份超乎同龄人的成熟与睿智,总怀着成年人的高傲去看待身边的同学,包容他们,对他们满怀悲悯。

  尤其年幼时,这种包容与悲悯被敏锐的孩子们轻易捕捉到,那种高高在上的,俯视着他们的倨傲,使他们人人都说,林声是个很好的人,却发自内心地无法与她成为朋友。

  双方都是拒绝的。

  他们说不出来,但是下意识地反感于林声的态度,林声也不希望那些做着可笑滑稽事情,拥有着稚嫩心理的人做她的朋友。

  后来郑念初来了,她沉默地来,连内心都是沉默的。林声就想,可以,如果她不想也不做那些滑稽可笑的事,尽管她也并不成熟,她仍旧可以和我一起。

  渐渐的,她发现郑念初的好处不止沉默这一点。她如何想,她的表情就会说同样的话。有些人的话是和他们的心是相反的,但是更多的人时而说真话,时而说假话。

  只有她,她的口与心从来不相悖。

  这真是太难得了,她像一个跳过“好孩子”道德阶段的奇怪人,没有习得如何在掩盖内心活动的前提下取悦他人的技能。

  一颗黯淡却剔透的水晶,被林声握在手里,藏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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