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父亲是老师_梨不言【完结+番外】(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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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厨房的隔音不好,傅淮宁听到他们的谈话声走出来,手里还拿着铲子。“你林叔叔跟你说了吗?”

  郑念初愣着,疑惑着没说话。

  傅淮宁有些不耐,回头张望,天然气的灶台上还开着大火。转过来对她说:“你爸被抓了,我们不放心你跟着你阿姨,你以后就在我们家住下吧。”

  她没有用任何商量的语气,通知完后又回到厨房,把门关上,隔绝了油烟跑进客厅。郑念初以前从没有这样的念头,但这一刻却突然觉得,也是为了隔绝她。

  没有被惊喜砸到的开心,傅淮宁的这种态度让她更加唾弃起自己的无赖。她不开心,但是充满了安全感。一颗动荡的心厚脸皮地放下来,着陆了。

  “你不是说你照着菜谱学了不少菜吗?”林声没有表现出她对这件事的态度,只是这样问了一句。

  这倒是提醒了她,郑念初眼睛里泛出光来。林声真的懂她。她不需要一句欢迎,因为她也知道林声,她很欢迎自己。这事算不得小,阿姨表现得淡淡的不情愿,说明林老师是同意的,不然光凭着林声,不可能有这样的结果。现在她最想做的,就是尽量抚平阿姨的不情愿。

  她被林声推着,来到厨房,她甚至还拘谨地敲了门。

  林声像推销一样,满脸笑容:“妈,念初会做饭,让她帮你。”

  傅淮宁头都没转,手下木铲翻飞,看得郑念初渐渐低下头去。她左手悄悄去碰林声的胳膊,无言地述说着退却。傅淮宁却突然转过身,瞥见了她垂眸也体现在发旋里的不安。

  “你俩别碍事,快出去,油烟跑到客厅再呛着你爷爷。”

  林声就牵了念初的手,十指交扣地带回了自己的小屋。

  傅淮宁又回转过来,看郑念初失望的背影,不知哪里来的感性侵吞了她。

  去年她在这里接受辅导的时候,还和林声一样不会做菜。后来的日子里是因为什么去学了呢?继母的忽视吗?谁教她的呢?是自己自学吗?在一道道菜的试验里被刀划伤过几次?被滚烫的热油溅到过几回?一个个问题盘旋在她头顶,每一种答案都足够悲情催泪。

  这个孩子被林声推着来,眼里想必是胆怯又勇敢的,怀着希望的光芒在乌黑的瞳仁里,看了一定让人心软。

  可她,到底意难平。

  “淮宁!”爷爷在客厅喊,“菜糊了哟!”

  第21章 长发

  等到下午上学,郑念初总觉得全校都知道了。可是知道不知道的,又有什么关系呢。别人只是别人,与她何干。

  淮海市动荡的风云终究也影响了这一方小小校园。人们乐于观看处于上方的人们坠落的情节,人们看她的眼神更加露骨与直接。

  她从前是一个家境足够优渥的学生,成绩又好,长得出众,而现在,在很多人眼里,她成为了一个罪犯的女儿——尽管事情尚且没有定论——随着那些不为人知的罪行一起游街。

  那些视线就理所当然地明目张胆起来。

  “看什么呢!”一个女孩捣着她的同伴。

  这是一种提醒,她的同伴很快意识到自己的不妥,收回黏着在郑念初身上的目光。“走吧走吧。”

  郑念初很努力地在忽视了。

  她想起很久前林声告诉她的话,人无法控制自己的想法,那些好奇的,邪恶的,扭曲的,黑暗的,以及充满了攻击性的恶意,但出于善良,他们不会表达出来。

  礼数与道德使他们不在当事人面前开口评头论足,所有的打量与品评都只在人后探讨。

  这个时候,郑念初突然冒出来一个奇妙的念头,林声的心里在想什么呢?

  她悄悄侧过脸,离得太近,余光并不能看见。因此她不知道那温柔的眼底藏着的是怎样的讥笑与嘲讽,嘲讽这些旁若无人对郑念初进行观赏的这些人的道德意识。

  “快考试了哦。”察觉到郑念初看过来,她淡淡地说了一句。

  “嗯。”

  “物理竞赛什么时候去?”

  “六月中旬。”

  林声凑过去调戏了一把:“我可是很相信你的。”

  “尽量不让你失望。”

  周五放学,她们从林声家一路溜达到郑念初家。打开房门,屋子里空荡荡的。东西都还在,却没有一个人。

  人是非常主观的动物。当她们回到林声家发现没人的时候,从来不觉得,不觉得冷,只是少了父母和爷爷三个人罢了。可是当她们站在这个明亮又显宽敞的客厅里,那种凄凉就联系起了现实情况,在她们的心里发起共鸣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她们到了林声家,是要住在那里的。她们来到这个地方,身份却都只是过客。

  五六月份的天尤其得长,要不了多久就是夏至。“至”,极,最,是一年里白日最长的一天。晚霞往下,落成极为昏暗的红色,已经是七点了。

  很是匆匆地收拾了些衣服,她们踏着最后一线天光回家。回家。

  到家还没开饭,正等着她们,大人们就坐在沙发上一起看电视。听到开门声,傅淮宁起身,要去厨房里端菜。

  林声带着郑念初要表现,把东西往房里一放就赶着出来帮她。

  爷爷慢悠悠踱到桌子跟前,睁着眼睛说瞎话:“念念比林声还勤快。”

  林征望听了这话只顾发笑。

  林声向来是作为别人家的孩子,还没被这么比下去过呢。当即浅笑着应和他:“是是是。”

  倒让郑念初十分不好意思,她偷偷瞧了瞧傅淮宁,对方低着头盛饭,灯光打在她头发上,脸上落了大片阴影,看不清表情。

  回到房间,林声关上房门。两个人在门后对视着对视着,笑意就浮上她的眼角。

  “我这就跟男的带了女朋友回家一样。”

  郑念初立即理解了她的意思,笑容里掺着淡淡谢意。

  林声也好,爷爷也好,甚至林征望,都无时无刻不在见缝插针地帮郑念初在这个家女主人的跟前刷好感。只是见效如何,就不是很明显了。

  “我妈她刀子嘴豆腐心,看个电视剧都能哭得稀里哗啦,特别心软。”

  傅淮宁僵硬的态度显而易见,林声没想着避而不谈。但是她妈妈也并不如她说的这般,她真实的情况要较林声所说理性冷静多了。那些感性的部分与其说是遗传于父亲,倒不如说是与这性子相近的三代朝夕相处被传染到的。

  “我知道。”为了让林声舒心郑念初这样回答了。

  其实她不知道。不知道傅淮宁到底是不是林声说的这样,也不知道她自己到底有没有接受林声的这个说法。

  她迷茫,就这样住进这个与她毫无关系的家里,真的应该吗?

  当她被林声塞了睡衣推进浴室,她还没有想清楚这个问题,当然,就算再让她这样枯坐着想一天,她也无法得出答案。心底是矛盾的,自私与自鄙对垒。

  “林声。”她叫,“这不是我的睡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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