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父亲是老师_梨不言【完结+番外】(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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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们俩就凑在窗口往里看,怎么看怎么觉得玻璃有点脏,不大清楚。

  “一定会没事的。”郑念初红着眼睛说。

  林声一直飘荡的心便像靠了岸,触到了安稳的地面。说来也奇怪,医生和她说这话竟都没郑念初的管用。对于郑念初,她唯心得厉害。

  “是啊,一定会没事的。”

  她们坐在亮蓝色的椅子上,低温透着衣服蔓延到皮肤。“其实,我没有很难过。”林声说。

  郑念初转脸,眼神里传达的都是不信。

  林声就轻笑着,右手握着左手,掌心传给指尖温吞的热度。“真的,家里有爷爷,到了医院小姨和嘉月都会来,三月也快得空了。”

  听着她说话,郑念初抓住她的右手,握在手掌中,收进衣袋里,撑得口袋鼓起一大团。“对不起。”她说,“是我太较劲了没有回来陪你一起。我知道,我已经不小了,应该有更好的办法才是,可是我一直没有去想,固执地等年限。是我,是我不好,我小心翼翼,总是不顾及你的感受。”

  “我也是。”林声把头靠在郑念初的肩膀。那不厚的,如今支撑着她的肩膀。“我们都变懒了。”

  其实那不是懒,是安稳。如果有这样没有硝烟的温和方法,其它的路都让人畏缩。

  她们谨慎小心,林声怕伤害到郑念初,郑念初怕伤害到抚养她的长辈。林声便只能顾忌着她的顾忌。多米诺骨牌的每一个环节都被保护着,颤颤巍巍地矗立。那么在这其中牺牲的,身体的微微起伏让郑念初感受到了这一刻的真实。

  她们之间冰封的时间终于缓缓流动了起来。

  第56章 缝隙

  命运转折之际,什么成熟,什么稳重,永远逃不脱身心的脆弱。在无法抵挡的生离死别面前,无论多么强大的人都要佝偻着腰,向人世低一回头,服一份软。

  而林声,也不过是一个平凡的人罢了。她犀利透彻的眼光可以看得清人心,却对命运本身无能为力。当沉重的打击如神谕降临,她也只能无力地接受,徒劳地祈祷。

  如果真的如她所说没有什么事,她就不会在郑念初面前说出那句荒唐言,像个无差别攻击的疯子。能脑子不清醒地对自己发脾气,早已经证明,她绷紧而虚弱的神经里自控力所剩无几了。

  也许她昨夜自我催眠后睡得很好,也许噩梦缠身甚至一夜未眠,此时此刻,她看起来良好的状态下,不堪重负的心神在春日的秋千上晃晃悠悠,抓着郑念初化身的锁链,同时享受着久违的轻松和仍未着地的提心吊胆。

  走廊尽头有一两声清脆的鸟叫,四月的鸟盘桓在一小片高大的云杉里,好像自己栖息在令人心旷神怡的山间。郑念初小心翼翼地握住林声的手,温暖那块睡梦中渐渐发凉的体表温度。

  面前是ICU迥异于普通病房的门和窗,她不由握紧了手掌,惹来林声无意识中愈发的靠近。

  医院不是久睡的地方,郑念初怕林声受凉,掐着时间把她推醒了。林声也算浅眠,醒来时不过一两秒的迷糊,很快稳稳地站起来。紧接着,她们就这样手拉着手回了家。

  只有爷爷一个人。他坐在楚河汉界的交界处,一个人下着棋。他一回头,看到两个女孩一起回来,满是褶皱的脸和蔼地笑起来,鼻梁上的眼镜都能透出他眼中的神采。

  “你们小姨去买菜了。很快回来。”

  两句清楚干脆的简单句,让两个人一下就明白,他现在无比清醒。林声坐到他对面,把棋盘转过来。爷爷就把棋子收了个干净,默默地来了一盘。

  郑念初走进厨房,找出米打算煮上,接水的时候自然而然地看到了水池里躺着的两个碟子。

  “……”她微微蹙着眉,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认命地收拾这小厨房里的杯盏狼籍。

  林声她,压力真的很大啊。

  冰箱里鸡蛋和菜都有,她猜想小姨是要去多买些菜,多做一点,省得林声天天从外面买。她挨个瞧了一圈,挑出想要的放到盆中清洗。

  粗糙的水流敲打着不锈钢的盆,这重归陌生的水流只花了十秒钟就让她再次熟悉起来。飞溅的水点在她外套上落下转瞬即逝的深色,她朝着春光笑了笑。

  等小姨回来,她几道菜都做好了,米饭的指示灯忽地跳到保温,她正勾碗底薄薄的芡,如云雾撒向海一样的汤里。

  傅淮安提着超市的大袋子走进来,眉眼弯着,眼角细纹也温和。“念初真能干。”她又回头瞅一眼下棋的爷孙俩,心头的事总算能放下一桩。

  没多久,傅淮宁在医院里醒来。又过了两天,转到普通病房里头。

  大病未愈,傅淮宁说话也有气无力的,但是作为小学班主任的精气神还留存些许。很是敷衍地安慰自己的女儿,说肯定没事。林声也随着她的话点点头,做出很信服的样子。

  小姨带着爷爷来了一趟,临到中午又送回去。一来一回的,之前说的什么话题也忘记了,又看妈妈太累,林声没有再主动和她说话。

  屋里就这样安静,林声剥开香蕉,切成片,顿了顿又保守地切成丁,才敢喂给病人。傅淮宁吃了两小粒便说黏嗓子,也就没有再继续。

  林声握着香蕉,她也不吃,无聊地切着打法时间。人和人之间是有磁场的,她低着头看不到妈妈,但是知道她在那里,并且也能感受到。这样就很好了。

  真是,太好了。她多能感觉到眼眶的温热,像之前走在阳光下那样。

  在这并不尴尬的沉默中,傅淮宁冷哼一声,怨怪道,“我跟你爸都这样了,她也不知道来看一眼。”

  林声一愣,这个“她”根本不用什么上下文来提示猜测,代指异常明显。可林声还是有点不敢相信,她知道人在大起大落后往往会有大彻大悟,但她从没奢想过这种情况会出现在她妈身上。

  “她、她回来了……”林声迟疑着说,边说边盯着傅淮宁的表情。“我这就去!”她突然站起来,“我这就去喊她。”

  病房里一只香蕉敞开外皮,一半留在皮衣中,一半近乎泥状地粘在刀刃和盘子上。丈夫的安危也得到了医生肯定的回答,傅淮宁阖上眉眼想歇一会,却怎么也睡不着。

  那时候郑念初刚走,她在她卡上打了一笔钱,作她的生活费。可是几天过去了,一周过去了,那钱也没有动。

  “她是不是恨我了。”她对着丈夫说出这样的话来。

  “怎么会,念初她只是……可能卫商给过了。”

  “她一定是恨我了。”傅淮宁不听劝说定了结果。“我,我都没有留她。我是想着一碗水端平的,事事都做到了,不知道在她眼里又是什么样,会不会像郑风想我爸那样……”

  林征望哭笑不得:“郑风,那和念初能比吗。”

  傅淮宁不听,要打电话。打给谁?郑念初的号码一打就显示关机,只能再叨扰卫商夫妻俩。

  对方却说,念初搬出去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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