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上的李黎歌声低沉，如泣如诉，似乎在把自己的故事唱给所有人听。
酒吧里的空调开得很足，热热的暖风扑在脸上，可皎尔却觉得浑身冰凉。她想逃离这个地方，但像是被点了穴一样，浑身动弹不得。她望着舞台上的李黎，就像望着一座被与世隔绝了的孤岛一样。她站在陆地的一端，没有船可载她到那里，她只能看着岛屿被越来越多的雾气所包围。
“今天我身体不太舒服，就不唱了，大家玩儿得开心。”唱罢一首歌后，李黎突然说道，然后下了台。
被一身黑色包裹了的李黎坐在吧台前，桌上摆着各样的酒，她仰着头，一杯又一杯地灌进嘴里。
“李黎，你没事儿吧？不舒服的话就别喝酒了。”温皎尔见李黎一副没完的样子，忍不住上前劝说道。
“我今天心情特别差，能别管我吗？”李黎说话的时候，手里还拿着一杯酒，眼睛里的那片湖泊愈发混沌起来了。
温皎尔见状，只好坐在她的旁边，也不顾会不会有人把自己认出来，看着她把酒当成白开水一样灌进肚子里。她心里难过着急，却什么也做不了。
“怎么了她这是？”不知道阿袁什么时候坐到了皎尔身边。
“我也不知道。”皎尔的声音从口罩里传出来，闷闷的。
阿袁看了李黎一眼，又走到旁边说道，“我是雇你来唱歌的，可不是雇你来喝酒的。”
李黎这时候暂时把视线从酒那里转到阿袁身上，她抬头眼皮一掀，扯了扯嘴角，然后说道，“老板，我今天不舒服，请个假。”
“不舒服还喝这么多酒！”阿袁皱着眉头说道。
“放心！会给你钱的！”李黎说着话伸出手拍了拍阿袁的肩膀。
“你这样的话被罗念知道了，死的人不是你而是我。”阿袁换了个语气继续苦口婆心地劝道。
“她那么忙，没时间管我！”李黎盯着前面，又把一杯酒灌进了嘴里。
阿袁轻叹一口气，然后离开了。
罗念？阿袁也认识罗念？所以罗念到底是谁？李黎是不是在为罗念难过？皎尔注视着李黎，胡思乱想着。
“你也喝一杯吧！”察觉到皎尔视线的李黎给她递过一杯酒来，李黎显然是醉了，脸色微红，眼神也迷离了起来。
皎尔摇摇头，心疼地说道，“你别再喝了，再喝的话就醉了。”
“我已经醉了啊！”李黎浅笑，视线朦胧地望着皎尔。
皎尔未说话，依旧心疼地望着李黎，可却丝毫没有办法。
李黎见皎尔不答话，又把视线转到酒杯上，然后缓缓开口，“你知道吗？皎尔，我喜欢的人明天就要结婚了！就要结婚了！”
李黎嘴里还嘟囔着什么，皎尔却听不清了，或者是不想再听清了。
“我喊了她朋友过来接她，到时候你们一起走就行。不然今天晚上她这个样子，你自己应该弄不回去。”这时候阿袁走到皎尔旁边和她说道。
“是罗念吗？”皎尔问道。
“嗯，对。你认识她？”阿袁反问道 。
“不算认识。”皎尔如实说道。
“你先看着她，我还有些事儿。”阿袁倒也没有在意皎尔的话。
后来皎尔才知道，罗念和阿袁早就是朋友，李黎来Verlaine唱歌也是罗念介绍过来。Verlaine其实有驻唱的乐队，可那阵子乐队有事儿，所以只好让李黎来顶一下，不然李黎也不会每天轻松地唱到十点就可以走人。
而这时候李黎已经趴在吧台的桌子上了，看来是真的醉了，嘴里还嘟囔着什么。皎尔摇摇头，不知拿她如何是好，只好坐在吧台旁等着罗念的到来。
没过一会儿，一个穿着灰色格子大衣，里面穿着卡其色职业西装，留有一头长卷发，带着金丝边眼镜的女人走了过来。她半抱着李黎，把她从凳子上拖了下来。
温皎尔见状，上前阻拦道，“哎……”，刚一张嘴，话就被那个女人劫去。
“你是李黎的朋友？”带着金丝边眼镜的女人穿着高跟鞋，看起来比李黎还高。她略微低头看着温皎尔，脸上带着骄傲的神态。
她和李黎的气质有些像，身上带着不容侵犯的高冷。但李黎看起来像那种故意把自己层层包裹起来，边界还树立着不允许靠近的牌子的那种。可她就不同了，她看起来似乎是毫不设防，但一个冷笑就会让你望而却步。
“嗯。对。”皎尔仅露出的一双眼睛望着她。
这时候趴在她身上的李黎突然恢复意识，睁开眼睛，小声地说道，“罗念，你怎么来了？”
她就是罗念啊！怪不得和那天在KTV来接李黎的人很像。
“来看你的没出息劲儿！”罗念低头嫌弃地看了一下李黎。
李黎笑了一声，又昏昏睡过去。
“走吧！送你俩回学校。”叫罗念的女人对皎尔说道。
“哦，好。”皎尔乖乖跟在罗念身后。
“人我就带走了！”在门口遇见阿袁的罗念如此说道。
“嗯。你路上小心。她如果明天不舒服，也可以不来。”阿袁回答道。
“不舒服也是她活该！”罗念冷冷地说道。
罗念开一辆灰色的雷克萨斯，她打开车门随意地把李黎丢在后座，然后对身后的皎尔说道，“进去吧。”
“谢谢你啊。”皎尔看着前面启动车子的罗念，小声地说道。
“客气！”罗念冷冰冰地吐出两个字。
这时候坐在一旁的李黎，头一动就靠在了皎尔的肩膀上。酒气遮住了她身上的松枝香味，皎尔僵着身体不敢动，听着李黎低沉的呼吸，她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如果在平时，皎尔也许会为这亲昵的动作而心动，但今天她知道了这个靠在她肩膀上的人原来真的有喜欢的人。原来自己喜欢的人真的有喜欢的人。想到这里，皎尔的心像是被扣在一口锅里，热气腾腾却喘不过气来。
“那个，你是李黎的朋友吗？”皎尔大着胆子问了一句。
“我是她发小。”罗念语气仍然很冷淡。
“那你知道李黎今天为什么不开心吗？”皎尔又鼓起勇气问了一句。
“我知道。但是我没有权利告诉你，这是她的私事儿。”
“对不起，我不应该问的。”皎尔听到这话，觉得是自己冒犯了。
“你最好也不要问她。”罗念继续说道。
“我知道了。”皎尔小声地说道。
“我就不进去了，你应该能把李黎带回去吧？”等到了皎尔学校后，罗念转过头对皎尔说道。车内光线昏暗，皎尔看不清罗念的表情，不过皎尔猜她没有表情。
“嗯，能。谢谢你送我们回来。”皎尔乖乖说道。
“要不是因为她不争气，我也不会跑这么一趟。”罗念说这话的时候，语气终于不再冷淡，而是充满了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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