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线木偶的玫瑰_TheSaneHatter【完结】(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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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可小姐。”闷闷的声音隔着雨声传来。

  “你还会再回来吗?还是……”

  “我肯定——”说到这里,艾弗利打住了话头改口道,“如果我父亲不把我嫁出去的话,就有可能。其实可能性很大啊!我有四个姐姐,长得都比我好看,那种破事儿怎么可能轮到我嘛,而且——”

  她说而且二字的时候尾音上扬,哈哈一声:“哎呦小加里,是不是舍不得我走啊,瞎担心什么,艾薇姐姐肯定会好好努力天天去惹麻烦争取被踢出家门的哟!”

  好久没有回应,雨声越来越吵,空气里浓浓的都是尴尬。

  “……是。”

  艾弗利挑了挑眉,扯出一个不算是微笑的微笑。

  马车走得平稳,艾弗利走神儿也就走得逍遥。恍恍惚惚间思绪就飘回了洛斯提乡下的姑妈家。

  “这是怎么回事?”她想起小时候的某一天,一个温暖夏日的午后,亚历珊卓指着地上的碎瓷盘挑着眉毛的样子。那瓷盘是白底蓝边的,盘子中心是东方楼阁的画像——那盘子据说是遥远东方的著名画师制作的——一直以来都放在亚历珊卓姑妈的玻璃柜里展示,每周都被女仆露西小心翼翼地清洁一番。

  “我把碎片都带回来了,嘿嘿——”

  “带回来了?之前你带到哪里去了?这么不爱惜东西,今天去帮露西刷盘子吧。”

  小艾弗利咽了咽口水,还是乖乖的回答了问题。她和艾琳娜把它拿来当飞盘玩儿了,没飞起来,真抱歉。

  “好,刷一个月的盘子吧。”亚历珊卓做了几个深呼吸忍住没有发作,刚刚宣布完惩罚就听见旁边有一个人笑得开怀。是谁呢?马车里的艾弗利轻轻的笑了。还能有谁?除了格兰伍德姑丈,还能有谁?

  姑丈穿着松松垮垮的袍子懒散的躺在一旁的沙发上,一缕红褐色的头发垂下,遮住了他脸上忍俊不禁的愉悦表情。那时,周围的邻居都说,虽然外貌上艾弗利更接近她的姑妈——无论是发色、那祖母绿的眼睛还是那张偏圆的脸——她的性格像极了她的格兰伍德姑丈。姑丈他有时就像那天一样日上三竿才起床,然后穿着不知是睡衣还是家居服的袍子懒在沙发上翘着脚看看书,有时要是来了精神,比如他对象棋突然的痴迷,他就出去和一大帮朋友谈天说地兴致勃勃的研究新领域,每天整到夜里才醉醺醺的回家。他好像不被任何东西约束,也不约束任何人。有人说他是得过且过、胸无大志,也有人羡慕他悠哉自在的生活。

  听说,他年轻的时候可谓妇女之友,交女朋友都是和十几个一起谈,女孩子们看见他懒懒的笑容就要发疯。可是很奇怪的,他愣是冷不丁的和刚刚来到洛斯提乡下的亚历珊卓结了婚,从此再也不提女人。

  “艾薇,你姑妈的决定,我可干涉不了啊。但是如果你好好刷盘子的话,最好用的飞盘套装可以有。”

  “谢谢姑丈!姑丈最好了!”

  姑妈扶着额头走了。这就是他们俩的默契——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姑妈和姑丈没有孩子,一半是因为姑妈太过自立自强难以忍受挺着大肚子的艰辛,另一半是因为姑丈懒得要:他还有好多别事要做,虽然都不是什么正经事就对了。

  一个一本正经,一个半点都不正经。

  “对了,艾薇?”

  正要偷偷离开现场的艾弗利脚步顿了一顿,但并没有感觉心虚。

  “等飞盘到了,你也得教我玩儿啊。”

  窗外的景色,在她走神的短短几分钟里,已经完全变了样。银杏林杯远远甩在身后,马车的小小窗户透出枫叶火红热烈的影像。玫铂尔的枫叶常年都是红色,而且只有秋天才会掉落。新长出来的每一片细叶都染上那落日的美丽余晖,不似那洛斯提的玫瑰,花期和普通的一样短暂,开过之后让人感觉更难过了。

  玫铂尔边境的驿站应该不远了。艾弗利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她喜欢热烈的颜色,尤其钟爱红色,可是并不代表所有红色的东西她都喜欢。她最爱红色的枫叶,玫铂尔那红透了也不会掉落的枫叶,因为她隐隐约约从那火红的心情中感到一种美丽的明媚和力量,就好像不会落下的落日、不会散尽的晚霞,永远停在凤凰涅槃的火光中,违逆所谓的自然规律。

  可是玫瑰却不是这样。它太过脆弱,又骄傲得可怕,于是只能被暴雨折断了带有张牙舞爪的小刺的花茎,一片一片鲜红血滴一样殷在它赖以生存却不屑一顾的泥土里。

  第2章 第二章 打劫

  在一片耀眼的红色里,她努力睁大眼睛将这最后的影像在心里一点一滴忠实地记录下来,然而就是因为太努力了,她睁大的眼睛很快就变得酸痛疲惫,最后缓缓合上——她睡着了。

  她是被剧烈的震动摇醒的。这不可能——这是她迷迷糊糊中的第一个反应——以加里精湛的马术……

  然而少年的一声大吼让她彻底的清醒了。

  “安可小姐,别出来,这里交给我!”

  她立刻跳起来,差点在马车的顶棚上碰了头,想看看外面到底是什么情况。可是因为已经到了晚上,而且还是在下雨,她什么也看不清楚。好像是天空听见了她的心声一样,一道闪电猛然间劈落在很近的地方。霎那间她认出了那个影子:之前看到的树顶的家伙。

  天色大亮的一瞬虽然短暂,那人却伸出右手五指张开手掌对着天空,随后一道接一道闪电劈在枫树四周,将树干染上炭黑的颜色。艾弗利看清了那分明是一个女巫:她披着黑色的袍子,左手抓着一把毛掉的没剩几根的老扫帚,那骨节分明的手的指甲染成抢眼的电光蓝色。

  “玫铂尔不欢迎女巫,你是知道的吧?”加里说,压抑着声音。

  “连我这样的大魔法师也不欢迎?”那女巫咧着嘴笑得骄傲,一手抓起扫帚飞了起来,对着马车就是一个俯冲。她掠过窗户,还不忘冲艾弗利诡异一笑。艾弗利心里打了个抖:这是怎样的笑容啊?挑起的修长眉毛配合着狭长的亮蓝色眼睛挤眉弄眼,弯曲成不正常的形状,好像马戏团小丑超现实的妆容。瘦削的苍白脸颊上一张大大的嘴巴弯起刻薄的弧度,冰冷彻骨,那电光蓝色的唇彩衬出让人过目难忘的邪魅。而那火红色的短发又是如此的灼热不羁,乱七八糟向四面八方伸展,并不纠结,却和整齐半点儿沾不上边。艾弗利隐隐感觉到女巫的夸张笑容里藏着什么不详的、恐怖的东西,而那女巫毫不在乎地冲她挤了挤闪闪发光的眼睛,那眸子就好像午夜闪闪发光的蓝色池塘:

  “嘿嘿。”

  加里见她向车厢飞去,顿时乱了方寸,狠狠的调转马头撞向女巫。车厢剧烈的摇摆,艾弗利一下子被摔下了座位,紧紧抓住窗框艰难的保持平衡。加里一甩马鞭,栗色马的前蹄跳跃起来,向女巫蹬去,不料那女巫在电光火石之间避开这一击飞快的后退,闪身飞上枫树林中最高大枫树的树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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