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线木偶的玫瑰_TheSaneHatter【完结】(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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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喧嚣散去,水晶灯下,桌旁寂静无声。天使安洁拉·洛斯提担忧地注视着她:

  “艾薇,没有人在说话。”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夜色温柔

  晚宴一结束,艾弗利就跑回自己屋里把门一关,谁叫也不搭理。我的天呐,她想,就一顿晚饭的工夫,竟然出了这么大的洋相。自己一个人神神叨叨是一回事,在所有人面前大喊着不知所云的东西是另外一回事。的确,没有人在说话。她气得把一个枕头狠狠冲对面的墙扔了过去,看它瘫软地滑下,才感觉解气。

  她听见了就是听见了就是听见了!她说有就是有就是有!明明有声音说什么“你终于明白了”,可是却只有她一个人听见。

  “刚才说话的那个,你给我滚出来!”她恶狠狠地说,可是又拼了命压低声音,不然隔壁的隔壁住着的阿格尼斯就真的要以为她疯掉了。

  没有回音。艾弗利跺跺脚,抓抓头发想解决办法。怎么才能把这个装神弄鬼的家伙抓到呢?

  先等等,现在的当务之急好像不是抓那个家伙:她得先把自己和阿格尼斯的关系掰一掰。

  嘛,按照之前所想,自己对阿格尼斯,虽然喜欢是真的喜欢,亲也是真的亲过,可是要说渣的话,还真是渣——无论如何都要回玫泊尔去的她,和想在洛斯提入伍的阿格尼斯,想来想去都是没有未来的吧?

  可是啊,如果她推测的是真的,如果那家伙说的是真的,如果她必须要解开那个谜团,那么在洛斯提逗留是必要的。

  话虽如此,其一,如果她选择解开这个谜团,成为一个提线木偶按照最舒适的既定轨迹生活,事成之后她还是要回玫泊尔去找加里·蓝博特,或是恢复自由身四海为家;其二,如果她选择无视这盘棋局,刻意的打翻拼了个角落的拼图,她直接就可以走,在完成莉娅的嘱托,把弗洛仑丝弄正常之后就可以走。

  到底要不要对阿格尼斯负责呢?啊啊好麻烦啊。当时她是吃错了什么药一定要去吻她啊?神经错乱了吧?现在要考虑后果了!

  更要命的是,阿格尼斯现在完全是一副“讨厌你你竟然敢出轨”的样子,可是她和克里斯托夫真的只是第一次见面什么都没有,她冤枉啊啊啊……

  她感觉再继续想下去自己可能要发疯,逼不得已到走廊上来来回回到处走。

  走廊尽头有小小的窗子,透过那扇窗她看见漂亮的弦月。她被它吸引向窗子走去,只觉得它让她感到平静。如水的月光倾洒在她身上,似曾相识的感觉让她一阵安心。

  她伸出手向那月亮抓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到自己的手与月亮重合。那感觉就像是真真正正将月亮捧在了手心里。可是,星空并不晴朗。乌云在弦乐周围徘徊,侵蚀着它、吞噬着它,它们带来某种黑色的恶心的东西,让她感到即恐怖又熟悉。

  意识在剥离。又来?她扶额,却没法阻止视线的模糊。她只想贴近那月亮,美美的睡上一觉。

  这是哪里?你是谁?她向一个熟悉的不得了的人对话。她从未见过她。

  场景转移,她坐在灯火通明的殿堂里,头顶是一盏水晶灯,将烛火和光斑投向所有能看见的角落。没有影子。滴滴答答,她端坐于钟表的奏鸣声中,抬头一看,四面墙上铺满了各式各样的挂钟。有木质的、金属的、水晶的,没有两只样貌相同。大多数式样偏向典雅,有镂空的雕花,少数是水晶的,有棱有角,散射出七彩光芒。

  这实在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方。她正坐在一张椅子上,面前便是一个工作台,上面摆了螺丝刀、螺丝钉、锉刀、扳手、木材、宝石、铜条……等等一切她能想到的工具。她看见自己的手拿起了一个小锤子,在将铁钉敲进一只半成品的接合处。

  她放下手里的东西,站起身来,踏过厚实的地毯,打开老式的雕花木门。她一路走进门前的小巷中,走进夜色里,那一天的月亮是弦月,非常好看。她向月亮伸出手,慢慢地,就真的飞向了月亮,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她触碰到月亮,那感觉清凉而甘甜,就好像一块凉凉的砂糖。

  她用头靠着那月亮,脸颊温柔地抵着它。她嗅到月亮甜美的醇香,轻轻微笑,嘴里念念有词好像在对什么远处的人说话。她听不清。

  她坐在月牙儿上,双手搂着月亮,亲吻着月亮。

  真的吻到了一个暖暖的、软软的东西。

  她费力挣扎着脱离梦境,就像刚刚溺水获救的人挣扎着呼吸。她睁开沉重无比的眼皮,看见自己正抱着睁着眼睛一脸无辜的弗洛里安,吻在他的额头上。

  “怎……怎么回事?”

  弗洛里安耸耸肩,镇定自若地说:“你刚刚走进来,然后往床上一躺就睡着了,刚才又一下子坐起来,可吓人了。然后你就抱着我,再然后——”

  艾弗利摆摆手,示意他自己已经知道了,不用再往下说。她的脸有点发烧。她第一次亲男孩子。

  她长叹一口气,躺回床上,躲进角落里,背对着弗洛里安裹上厚厚的毛毯。她把脸埋进枕头里,胡思乱想着现在的情况。她确定她没有疯。所有都不是幻象,所有都是真实。这就是说,无论是记忆的断片还是梦游,都是有原因的。这原因和她那天在地下室所感到的浓浓的杀意是一致的。那不是她本人的意愿。那是别人的意愿。这就说明了——

  她身体里住着一个外来的灵魂。

  她深呼吸着。她接受这个事实比自己预计的要平静许多。

  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如果她自己就是自己,那么她就一身轻松,想去哪里去哪里,想干什么干什么。可是现如今,她身体里如影随形的暗影与那个谜团纠结在一起,她走到哪里,它就跟到哪里。

  她无法选择是否登上戏台,因为她原本就在那戏台上,不演完一出是没法下来的。一下子思路清明了许多。她握紧假想的英雄的盾牌。

  “艾弗利?”是弗洛里安。他一身白色睡袍躺在她身边,声音柔和,呼吸均匀。

  “什么事?”

  “……没什么。”少年说着,欲言又止,突然倾身过来紧紧挨着她,把红头发的脑袋埋在她肩头,轻轻笑道,“我相信你,所以请你相信你自己。你不是她,可这并不代表我不喜欢你。”

  “这又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

  艾弗利无声的笑了。事情总算还不太糟。虽然他说的她一个字都不明白,可是心意大概都懂了。双人床上,他来时,她在中间划下的分界线的印子还在,现在却无需介怀。他若纯洁温暖,她便坦诚相待。

  她拉他过来,把他转过去,就像搂着一只可爱的玩具熊一样搂着他。隔着睡袍,她感觉到他的肌肤温暖柔软。

  她对他转过来的惊讶的漂亮脸孔笑笑——别担心,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

  夜色温柔。

  *****

  一抹摇曳的烛光从走廊尽头幽幽闪现,那是一袭黑衣的黑发青年面容肃穆。他目光迷离,不知道在看着什么方向。弦月的微光倾洒在他黑色的衣袍上,金色混合着深色变成了一种不祥的涂料,他黑衣中混杂的少许金色或银色丝线熠熠地闪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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