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娅!”
“是我。”莉娅从身后拿起那把老扫帚,横跨上去,对艾弗利伸出手,“科林一直把我蒙在鼓里。我用水晶球看到了洛斯提的未来,就及时赶过来了。来吧,让那个该死的精灵和他的主子请罪去,反正咱们得先离开这个地方!”
“好!”艾弗利鼻子一酸,及时忍住了。她感觉好像生吞活剥了十几个洋葱,又辣又痒,就是不能哭。就在这时,她身形一晃,跪在了地上。灰黑色的雾气从她颤抖的瘦削指尖渗了出来。莉娅连忙上前惊叹道:“这么强的黑暗力量!你是怎么得到的?它比我还厉害!”
“不是我。”艾弗利连忙摇摇头,祖母绿色的眼睛瞪得溜圆,“是莉迪亚!莉迪亚来了!”
她的身体又是一晃。她敏感的察觉到了悄悄靠近的暗影,对莉娅大吼一声:“快跑!离我远一点!”
莉娅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艾弗利站了起来。褐发女孩的祖母绿色眼睛里烧起了幽幽的火光,随后不久,那光芒退去,坚冰一样冷酷的蓝色占据了那双曾经机灵活泼的绿色眼睛。莉迪亚低下头,看了看身上穿的黑纱裙子,轻笑一声:“品味不错。”
“你是谁?”莉娅问。
“你不配知道,叛徒。你背叛了我的神,背叛了所有魔法生灵理应信仰的神明。你罪该万死,莉娅·弗拉梅尔!不过,在你的生命迎来终结之前,我希望一点点知识可以带给你最后的愉悦。我就是创世代时灭寂上神的神使,是灭寂上神的第一个神使,将来也会是唯一的一个。那个冒牌精灵也会去死,只是现在,为了协助我的神,我需要助他一臂之力。这个女孩儿必须帮助我们。”
“莉迪亚?我从没听说过你,但我听说过科林之前有一个神使。我告诉你好了,那什么莉迪亚!科林这次连招呼都不打就直接来抓人,太差劲了。可是尽管如此,他也是我的亲爱的朋友,最尽职的使者。你不可能是唯一的,你只是个前任的,是个历史的鬼影子。在我世界第一巫女面前,你算哪颗葱?”莉娅上前一步,扫帚在空中一挥,转瞬间变成一根权杖。权杖上缠绕着吐着信子的毒蛇。
莉迪亚扫了莉娅一眼:“很遗憾,这就是你的结局了。”
莉娅权杖一挥,一束金色的灼热光芒直奔莉迪亚而去。随之而来的是从窗外劈进来的电光蓝色闪电。两道光芒一起打在莉迪亚身上,激起了看不透的浓烟。莉娅欣喜地笑了,又担心自己伤了艾弗利。两难的纠结过后,烟雾散开,莉迪亚完好无损地站在那里。周身是缠绕盘旋的水龙。
那两条水龙张开吐沫横飞的血盆大口,对准莉娅咬了下去。莉娅慌忙抬起权杖抵挡。咔吧一声,权杖生生从中间断成两截,宛若冬天雪地上被人踩碎的可怜的枯枝。水龙再次张开嘴。莉娅只能抬起手臂。
她的上臂的骨头咔嚓一声脆响,断了。莉娅尖叫一声,把胳膊吃力从水龙口中扯出来,鼻涕眼泪横流,在地上打滚,一点儿没有了之前的高傲气势。她的胳膊在黑色的袍子下依稀能看出轮廓。它被扭曲成了一个奇怪的角度,有点像澳大利亚本地人使用的狩猎袋鼠的回力镖。
莉迪亚踩着莉娅的手臂。她将水龙化为尖刀,迅速地向下刺去,可是被看不见的风偏离了轨迹。莉迪亚皱皱眉,再试一次。刺刀“叮”地戳在莉娅的红头发边上。莉娅紧紧闭着眼睛。
“你还是在阻碍我,艾弗利·安可。”莉迪亚冷笑一声,“那么好吧,如你所愿。身体的掌控权暂时还给你。去吧,去看看你自己有多恶心。”
莉迪亚用最后一点挣扎的精神的力量,向二层阿格尼斯屋门口的幽暗长廊走去。科林已经不在哪里了。莉迪亚的眼前出现了一个岔路口。她径直走进了大迷宫里,身形被浓密的黑雾吞没了。莉迪亚毫无预兆地倒在地上。艾弗利·安可睁开了眼睛。
她一眼就认出来了:大迷宫!
艾弗利靠在摆着名人画像的墙上,扯着自己的褐色头发逼着自己回想。她的右手骨节略一用力,就扯下一大把纠结的卷发来。她哀叫一声抱膝蹲在地上,然后就高声呐喊起来,好像山地上居住的人们对着连片群山怒吼一般。她的帆被折断了。她的船舱里住了别人。这个别人在她的船身上钻了孔子,让咸咸的冰冷的海水全部漫进来。在她沉没的时候,船舱里的家伙逃了,让她自己一路向下扎进冷而重的海水里,银色的船锚扎进深海的岩石缝隙。
“莉娅,莉娅,你还好么,莉娅……”艾弗利记得她自己的手上拿着尖刀,俯视着莉娅的那张被眼泪和鼻涕涂满的哭脸。这个回忆像一张鲜明的幻灯片,在心里挥之不去。她只记得这一点。她只有这一张照片。往前往后都是一片漆黑。她的手颤抖着。她担心那个总是笑嘻嘻的精灵古怪的女巫是不是已经永远闭上了眼睛,血肉模糊。
——你注定四海为家,因为你将周围的人拉入无底的深渊。因此,艾弗利·安可,你拥有了无上的自由,这莫不是一种解脱。
是谁在说话?
——看看你自己吧,艾弗利·安可!你因为我而变得肮脏。你因为我而变得黑暗。我主宰了你,你成为了我。你将继承我的意志。你无法再成为你自己,所以请成为后生代的我吧,代我复仇,代我讨伐,代我毁灭!
“不——不——不——不——不!”艾弗利抱着头大喊起来,身体摇晃着颤抖着好像丛林原始部落的扭曲抽搐的霹雳舞,“我绝不会成为你!我绝不会毁灭!我绝不会当你的工具、你的木偶!我是——我是拥有自由意志的!”
她的面前出现了一面镜子。落地镜,很高,擦得锃亮。艾弗利停止了尖叫,颤抖着摸索着将鹰爪一样的右手搭在镜子青铜色的边缘。
镜子中是一个灰黑色的女孩。
“这不是那个阿尔维斯碰到的……?”这不是那个在创世代伸手去抓阿尔维斯的凝胶女孩。这是艾弗利·安可小姐。女孩的面孔几乎是全灰色的,就像大火过后焦黑的土地,颜色好像柱香尖顶烧掉的灰烬。她被全部淹没在灰色浑浊的凝胶里,两只祖母绿色的死鱼眼睁着,从外面看上去就是那洛斯提荒原上枯草的颜色。褐色的头发连拖把都算不上,更像莉娅扫帚尾巴上的毛。艾弗利·安可凝视着那个女孩,说不出一句话来。
突然,那女孩的树皮一样的嘴唇张开了。她在笑,她竟然在笑!她的牙——艾弗利这才看清——她的牙像鲨鱼的牙齿一样锐利,不再是人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艾弗利惊恐地倒退几步,突然感觉自己被一只不知是什么人的手猛地推了一把。是那镜子——镜子长出了橡胶一样的手来了。她踉踉跄跄跌进迷宫深处,眼前弥漫起烟雾。
她看见了——她看见了一个背对着她的,扛着剑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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