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归真是太幸运了,我记得当年他们公司刚起步的时候,归还因为过劳进了医院。”Watson将一番话说得真诚恳切,仿佛真的为她俩的结合感到欣慰,“这让我想到当初创业时候的那种热情,我就知道和归会非常聊得来,果然,一切合作都很愉快。”
时夏面上客气地笑,暗地里却腹诽这人的自我感觉未免太过良好,子佩私下里对他的评价可不很高。
“不过我可没有像归一样的幸运。”Watson谈兴不减,“不说现在她拥有了您这样美丽的女士,就算当年住院的时候,Antonio也是日夜陪在身边,让我们这些单身汉都非常羡慕。”
时夏一直微笑着听他讲,神思却游离到了即将打包回家的龙须酥上,“嘶——”她突然察觉到手上令人不适的力度,方才注意到随着Watson夸张的语调逐渐收紧的归子佩的手,她抬眼望过去,看见一张煞白的脸,和紧抿的唇。
怎么了?时夏想。
然后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Watson话里话外的意图,了然之余又实在觉得这场面有些无趣,桌面上的人不明所以,但看着老板的神色,也噤了声,气氛一下子倒变得有些凝重。
时夏想把手抽出来,却一瞬间被归子佩神经质地握得更紧,她目光冷凝:“我倒是不知道,原来你这么羡慕我。”
这话说得很不客气,时夏心中一惊,眉头跳了跳,余光里就是Watson假装错愕却透出隐晦的得意的脸,在归子佩说出更多不理智的话之前,她到底还是挣开了紧握的手,却又不忍心,轻拍了两下聊作安慰,说:“我去下卫生间。”
起身出门之后,一切涌动的暗流都被关在了身后。
弯腰在水池边洗手的时候,时夏不经意地抬眼看见了镜子中的自己,忽然间意识到自己的脸色究竟有多么疲惫。
这么糟糕吗?她凑近镜子去看自己泛白的嘴唇,无奈地叹了口气,所以到底还是心情不畅快啊……她并没有把随身的小包带出来,因而连用口红遮盖一下唇色都做不到,只能抿了抿嘴,试图回上一点血来。
“时老师。”
走出洗手间的时候,时夏就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了,就看见侯其站在不远处看着她,神情说不上来是轻松还是凝重,只是一看就让人明白,这相遇并不是巧合,而是他有意为之。
时夏暗暗地叹了口气,问:“怎么了?”
“听起来时老师和Watson先生之前有一段渊源?”
虽然觉得侯其的用词不甚妥帖,但时夏还是点了点头:“之前在罗马偶然遇见过。”
“这样啊……”侯其无意识地拖长了声音,之前见面时他身上的那种轻浮已经完全消失,现在站在时夏面前的就是一个露出了浑身棱角的精英,虽然现在这个精英明显在斟酌语句。
时夏看不得他犹豫的样子,干脆说:“如果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侯其有点如释重负:“那我就直说了,时老师也知道我们最近一直在忙一桩收购案吧?”
“嗯。”
得到时夏肯定的答复,他继续说道:“计划里明天就会正式签约,虽然重头戏还是在总部,但中华区也是重要的一环,而Watson 先生,”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起着决定性的作用。”
出乎侯其意料的是,站在他面前的女人并没有露出任何被冒犯的神色,他不怀疑时夏的聪慧,毕竟能让自家老板执着了这么多年的女人,一定不会蠢笨,所以为什么,她能对自己近乎强人所难的言外之意这样平静?Watson是个老狐狸,侯其自认道行还不够,看不透这个男人到底想干什么,但很明显的是,他对时夏的兴趣不止一点半点,而且乐于挑拨她和老板之间的关系,而老板,想到这里,他叹了一口气,哪怕她在和时老师相关的事情上有半分权衡的念头,现在也轮不到他来唱这个红脸。
“你……”时夏像是在组织语言,“你不用担心,如果是我的话,应该完全不会对签约产生任何影响。”她用一种说不清楚是自虐还是冷漠的心理置身事外,没有人比她更明白归子佩是一个多么懂得取舍的人,所以她不期待,如果再自以为是地把自己摆在了第一位,等到事实劈头盖脸地向你砸过来的时候,该有多难堪啊。
这种滋味尝过一次,就够了。
侯其盯着时夏的背影看了一会儿,突然咂了咂舌,总感觉老板前路漫漫啊。
晚餐草草地结束了,因为归子佩喝了酒,时夏也一直没有去考驾照,就拜托了郑郑开车送她们回家。也不知道是因为喝了酒头晕,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一路上归子佩都没有说话,郑郑难免有些惴惴,毕竟她也是知道内情的那些人中的一员,但时夏倒是神色如常,问了些寻常的事,甚至还说要再去云岩那里吃饭。
气氛像是逐渐缓和了,郑郑趁着红灯,想偷偷看一眼后座两人的脸色,一时却忘了车上的后视镜早就被调整到了看不见脸的角度,猛然入眼的,只有一双紧紧交握的手。小助理像是觑见了什么不得了的隐秘,立刻就收回了目光,心有余悸的时候,时夏突然出了声:“郑郑,绿灯了。”
“哦,好!”她慌忙应了,等到目送两人的身影进了小区才渐渐平静下来,转向前她靠在椅背上想了一会儿,与其说那样的姿态是交握,不如说是老板死死地攥住了时老师的手,像绝望的人握紧了手中的浮木。
总觉得今晚是个劫啊……
把归子佩安置在沙发上之后,时夏一边解着围巾,一边向厨房走去:“我去冲点蜂蜜水。”
归子佩没回答,只是眼神追着她跑,看着时夏放下蜂蜜水又要走远的样子,她心里一空,下意识地拉住了她:“你去哪儿?”
“洗澡。”时夏看起来和平常一样,但归子佩却有些惶恐,她没松开手,几乎是用恳求的语气说:“我们得谈谈。”
时夏叹了一口气,她以为自己的姿态已经很明显,为什么大家就不能心有灵犀一点,把这件事略过不提呢。
“谈什么?”她挑了个和归子佩有些距离的位置在沙发上坐下,既然要谈,那不如就开诚布公吧,“Antonio吗?”
归子佩被她平静的神色吓住,脸上的惊惶更甚,颤着声音问:“你知道?!”
不光知道,我还亲眼看见了,时夏自嘲似的腹诽了一句,不过这就没必要说出来,所以她只是模模糊糊地应了:“嗯,偶然间就知道了。”
“你听我解释,那只是权宜之策,我和Anton当时只是协议结婚,你信我,如果不信的话,”归子佩手忙脚乱地摸出了自己的手机,“可以去问Anton,我跟他真的什么都没有!”
时夏按住归子佩就要拨号的手,淡淡说了一声:“不用了,我信你。”
像是一盆凉水浇在灼灼燃烧的篝火上,一时间只有百无聊赖的余烟和灰烬,归子佩冷静下来,狐疑地盯着爱人的脸:“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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