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单间,是六个人合住,童睿渊站在门口,一副病人家属来探亲的样子,她环视了这六位患者两圈都没瞧见艾梦。没有了珠宝和妆容,素颜的艾梦她还真没见过,何况艾惜和这位亲生母亲长得并不相像,哎?角落的床上直直地坐起了个人,愣愣地如同木头,她机械地挪动身子下床,绕着床前前后后地走着,走完就又坐了下去,继续躺着睡觉。
别跟我说这是艾梦啊!童睿渊挠挠头发,但看病房里其她人的年纪也不像,不是垂垂老矣的中年人,就是呆呆愣愣的年轻人,每个人的脸上都泛着死气沉沉的灰色,透露着垂死的迹象,但是死神并没有眷顾她们,仍然给她们留有一口气。
躺下去的艾梦不到五分钟又突然坐起,重复刚才的动作一边,然后又坐下,如同机器人上了发条。童睿渊旁观着,只想到了自己读到过的诗句:垂死病中惊坐起……当时不理解是什么意思,来到精神病院看到艾梦,也算是理解了。
没有生的希望,也没有死的希望。
童睿渊离开了精神病院,走到胡同口的时候,看到冉楠蹲在老树旁抽烟,却苦于没有火。她本可以翻墙绕过去,却摸出了个打火机帮忙点了火,冉楠要道谢,却在看到童睿渊时如同见了鬼。
他被烟狠狠地呛了一口,转身就要跑,后衣领却被牢牢地拎住。
“别急着走,我有话问你。”童睿渊冷静地开口。
冉楠拼命挣扎,他受惊似的大喊大叫:“我什么也不知道,我该做的都做到了!”
做?做什么?谁让你做?童睿渊松了手,眼见什么也问不出,冉楠立刻一副精神失常的样子举起双臂夺路而逃,仿佛有什么在追他,他不得不摆脱。
这一家都疯了?童睿渊双手插兜冷漠地离开,还好艾惜早就和冉家切断了关系,留在那里不是被抓去顶罪,就是被塞进精神病医院,这些人还想着逃到国外养老?呵呵,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冉家欠兰家的,会一点点还回来,兰家绝对不惜代价地报仇。
而艾惜,一直都是旁观者,真好。童睿渊不希望她喜欢的人被连累。
没想到在外面溜一圈还有意外收获,这些,艾惜都知道吗?不管她知不知道,回去跟她说好了,也算能找到一个值得交流的话题。被主人,尤其是金主一直晾着的感觉可不好,要买点什么好吃的让艾惜消气呢?体力充足的童睿渊就在商业街闲逛着,买点这个,买点那个,左思右想,完全忘了自己以前在讨女孩子欢心上的天分,哪怕是一杯咖啡都能让人家破涕为笑。
面对喜欢的人,总是格外彷徨。
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跪拜
第六十七章跪拜
半夜进了家门,室内漆黑一片。
艾惜以为童睿渊睡了,她便轻手轻脚地摸进了卧室,适应了黑暗的眼睛准确地瞥到了床上折叠整齐的被子,方方正正,如同豆腐块,这是军训成果展示吗?拍开了壁灯的开关,艾惜扭头瞧见了客厅一摆一摆的咕咕钟。
23:45,她是和兰晓诗谈工作谈这么晚,童睿渊人呢?拖着一身的伤去哪儿疯了?
打开了家里所有的灯,一片光明,艾惜还有力气给自己煮速冻饺子,蘸着醋水吃完后洗了锅,当她把碗放回到碗柜里时手臂一僵,自己什么时候精神这么好?不说提到工作全然投入,就是这半夜还想着填饱肚子的心思也都——都从童睿渊厚脸皮地回来后,慢慢地多了起来。
比如,吃的更好,睡的更香,生活更有规律。
这种被人影响的感觉实在太糟糕了,她一个人本来很好,偏偏有人来捣乱。擦干了手,艾惜端了杯安神的花果茶坐在沙发上,就听门锁“咔哒”一声,挤进来的却是大大小小的袋子,有塑料袋,有购物袋,甚至还有环保袋。
视线顺着袋子往上移,最后落在了童睿渊的脸上。
脸色如常,还带着一股神清气爽,仿佛后背缝针受伤是去年的事,艾惜移开了视线,就知道自己是白担心,这孩子可是童家训练出来的,哪儿轮得到她担心?被送进兰伯特家基地的时候她就知道了,在这个世界里,她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自己。
好友兰晓诗神通广大,童睿渊更是能一手遮天,她这个草根跟这两尊大神比,什么也不是。
“小惜?还没睡?吃饭了吗?我买了些茶点还热着呢,一起吃?”童睿渊自说自话,她知道艾惜不会回应她,就把这些袋子都放在地方,挑出包的最严实的食品盒子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然后乖乖地将袋子的东西分类,需要冷藏的放进冰箱,常温储藏的放进厨房,新衣服堆在了洗衣机旁,饰品则被放进了卧室的床头柜上。
洗了手,童睿渊坐在茶几旁,抓起点心就吃。光顾着买东西,完全忘了吃饭这回事,这会儿已经顾不上吃相,填饱肚子是要事。
热果茶端在手里发烫,艾惜把杯子放在茶几上,刚要开口,却听童睿渊嘴里喊着食物含糊地道了声谢,就着杯子在桌上的位置,缩着脖子就去喝,也不顾茶烫,落嘴的位置正是艾惜先前喝水的位置。
艾惜皱眉,自来熟从来不见外。
“小惜吃!”童睿渊递给她一块茶点,亮亮的水晶虾饺还冒着热气,就用手捏着递到艾惜面前,支棱着胳膊,眼神里都是亮闪闪的期盼。她在心里祈祷,吃吧,原谅我吧,我会更加爱你。
一如初见,目光里都是纯粹,可艾惜怎么也越不过那些事情,她无法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似的去对待童睿渊。这张中性帅气的脸还稚嫩,却有两分像童暮清,而那个人带给她的心理阴影……还需要些时日来消化掉后排出体外。
没有过滤不出去的阴霾,她拥有时间,能奇妙地自愈。
童睿渊收回了手臂,自己吃掉了这只虾饺,小惜淡漠的眼神让她害怕,看着她跟看着陌生人一样。擦擦嘴,擦擦手,抱着小惜的杯子喝了几口热茶,童睿渊措好了词缓缓道:“小惜,我今天出去买东西时见到了冉楠,跟着他去了精神病医院,艾梦在那里,其他没什么了。”
艾惜静默,那些人如何与她无关,她不关心冉楠怎么样,这个人越惨越好,最好能将她小时候经历的一切再体验一遍,看看当一个人被恐惧支配时是怎样的感受。至于艾梦,最多是转院,从精神病医院到养老院,她也不介意出钱,毕竟,这是冉家唯一一个与她有血缘关系的人。
童睿渊换了坐姿,她跪在艾惜面前,虔诚地来了个五体投地,以表歉意。
艾惜的嘴角抽了抽,这是跪拜祖宗呢?
直起身子,依旧保持跪着的姿势,童睿渊可怜兮兮地望着艾惜,眼前的这个人双腿交叠,人瘦到几乎脱形,脸上只剩下那双眼睛神采奕奕——真的是有神,比在洛杉矶机场那张憔悴苍白的照片里好了太多,也比她回国在家里刚见到时的无精打采好了太多。
元气归位,很好,不过,童睿渊觉得她惨了。
想跪就跪!艾惜抱臂站了起来,关了客厅灯,飞快地去卫生间洗了个澡就钻进被窝里睡觉,剩下那孩子一个人孤零零地跪在客厅里,两次从她身边走过,艾惜没有丝毫的同情心。即使这孩子后背有伤跪在这里,家里的环境也是安全的,不像她,在惧怕和恐慌中心力交瘁,永远没有终点,也无法看到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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