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菲没动,只是道:“你喝酒了。”酒会上来往敬酒的人,都是白逸为她挡下的。
“我喝的不是酒,气泡水而已。”白逸笑了笑,“非逼我坦白酒场作弊的事实么。”
不好笑。原菲心里冷哼了一声,表面上却十分顺从地上了他的车。这里偏僻,即便她找得到小区出口,也打不到车回家。
“你家办的酒会,你这位少爷倒是滴酒不沾。”原菲坐上他的车,还不忘嫌弃他一句。
白逸毫不在意地解释道:“作为律师,我喜欢让自己随时随地保持清醒,讨厌失控的感觉。”
原菲哂笑:“作为律师就如此让你骄傲么?一晚上提这么多次。”
“当然值得骄傲。”
原菲看着他一脸得意的样子,突然觉得这个人也不是那么讨厌。
聊得越多,白逸的一颗赤子之心就暴露得越明显,简单不世故,甚至有点幼稚,却让她相处起来并无不适。因为没那么在意此人,言谈举止上也不必谨慎,随心所欲之下反而更觉亲近了。
一路无话看向窗外,白逸也一直专心开车,原菲能感受到他的目光几乎从未往自己这边飘,看来确实对她没什么多余的想法。
车停在小区门口。保安不让开进去,原菲就在门口下了车。
“不早了,就不请你上楼了。晚安。”
白逸的头从车窗里伸出来,笑嘻嘻道:“就算是时间还早,你也不会请我上楼的。”
果然片刻前觉得他不讨厌的感觉,是错觉。原菲咬了咬牙,努力忍住想把那颗头塞回去的冲动,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白逸目送她远去,自己却没有急着离开,而是把车停在路边,用手机跟人发起消息来。一刻钟后,原菲的电话突然打了进来。
他没有过于惊讶,因为知道她一定会再次联系他。如果有什么是他没预料到的,只有原菲的速度。
电话里原菲的声音有些歉疚:“走远了么?”
“没有,还在楼下。”
“如果我现在想请你上来坐坐,会不会太晚?”
电梯门开,本以为会有人在迎接等待的白逸看着空荡荡的回廊,不禁摇头感叹,原菲对他的友好总是如昙花一现般短暂。
按照电话里原菲告诉他的门牌号找过去,敲门,里面的人为他开了门转头就往里走,留下他站在门口装绅士:“要换鞋吗?”
“随你。”
白逸看到鞋柜旁备好的男式拖鞋,无奈一笑,赶紧换了鞋跟进去。
原菲已经自顾自地坐到沙发上,他只好走过去,故作遗憾道:“我还以为你会先带我参观下你家,或者,起码问问我喝点什么。”
“想看自己看,我家这么小,又不会迷路。喝了那么多气泡水,还喝得下别的?”
白逸摸了摸仍在发涨的肚子,深觉有理,于是走到原菲身旁准备坐下,又在她的眼神示意下坐到了一旁的单人沙发里。
他终于忍无可忍,自觉很有气势地发问:“不行,你必须告诉我,为什么总对我有这么大敌意!我都开始怀疑我的个人魅力了!你不说清楚,我死不瞑目!”
原菲被他吼得愣了愣,居然露出一个转瞬即逝的笑意。白逸还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逗笑了她,她已经恢复冷淡,开口道:“按照你之前对我的了解,补课那天应该能猜到谁在等我。你执意送我出来,让她吃醋了。”
“呃……我很抱歉。”
“我想知道你真实的意图。”经历过两次被迫分手,一切企图拆散她和羽儿的举动,她都格外谨慎。这也是她一贯待人不失礼貌,却唯独对白逸处处针对的原因。
白逸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妹是我妈派来的眼线,我不对你殷勤点,我妈会收拾我的。”
原菲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看上去是接受了这个说法。白逸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你现在,能信任我了么?”
“一点点吧。”
白逸好奇道:“就这一点点,你就敢把我往家里请呀?”
原菲居然难得没有怼回去,而是第一次用真诚恳切的目光直视他:“你今晚的话,让我想明白了很多。我想为了她,赌一把。”
赌一把,当然不是赌白逸深夜入室会不会举动不轨,而是赌他是否会成为自己的有力帮手,甚至是朋友。
在她提到“炼狱般的日子”时,此人曾透露出对她们的对手有所了解的意思。她和羽儿的恋情虽然不是秘密,两次分手经历也不能算是无人知晓,白逸知道这些她并不惊讶。但她们真正的对手,也是她名义上的老板,非知情者又如何知晓其中恩怨?
暗示康宇“漏洞百出”,又多次强调自己的律师身份,原菲并非听不出来,只是故意不作表示。本打算用更多的时间和机会再考察一下此人,但当她回到她们共同的家,却只能独自面对人去楼空的屋子,对于眼下分离的怨恨便如火炽烈,烧得她理智全无。
几天前她向康宇提出要加快双葬完结的进度却被拒绝,理由是要找合适的时机完结发售,确保利益最大化。像这样推脱的说辞,她已经听了无数套,而对方的真实意图她再清楚不过。双葬一日不完结,他们合作关系尚在,她的一举一动便都受限制,和羽儿的关系,更是毫无进展的可能。
在这种事情上,理智和妥协恰如钝刀,割得她们疼痛不已,又无法解脱。也是时候该赌一把,主动出击,另辟蹊径了。
白逸看着她坚定的神情,也严肃起来,开口道:“我很佩服你的决断。现在我也把我的底交给你,希望能换取你更多的信任。”
电话被拨通,开了免提,原菲注意到联系人备注的是一个暧昧的“他”,突然猜到了什么,神情古怪地看着白逸。
白逸毫不在意地笑了笑,肯定了她的想法。
电话接通,那边一时没出声,白逸先开口道:“都搞定了,她在听。”
扬声器里这才传出一个耳熟的男声:“菲神,给你拜个早年。这么快就被老白搞定了,不像你的风格呀。”
……陈青。原菲扶额,这俩人油嘴滑舌的论调还真是一致。她还没说什么,白逸已经接话:“这像我的风格呀,没有打不赢的官司,更没有搞不定的人。”
“你可拉倒吧,你妈你就搞不定,和菲神相亲这回事,我还给你记着呢。”
原菲无语凝噎,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多余,于是端起茶几上的马克杯喝了口水。
白逸尴尬地咳了一声:“当着菲神的面别胡说。我妈可是在小洋楼里挂寒梅图的女人,谁也搞不定。”
原菲一口水差点喷出来,费劲忍住了。想到自己和羽儿相隔千里,这俩人却同在一座城市,还要在她面前通过电话秀恩爱,顿时不爽:“你俩,是来说相声的?”
白逸在本人面前,感受到的威慑效果大些,于是住了声。陈青依旧是不正经的语调:“哪能呢,我这不是故意出现让菲神你放心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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