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见鹿晨曦的时候发觉原来一个人的眼神可以穿越时空般遥远，而她给人的微笑是一种残影。
如果每个人都一把锁，那么都应该有一把钥的匙。
如果爵士乐是把钥匙，它便打开了方奕的快乐，同时打开了鹿晨曦的过去，和温柔。
方奕第一次在这家餐厅，看着鹿晨曦缓缓走上舞台，坐在钢琴后面，双手在黑白键上游走，浏海垂下来遮住半边脸。
第一次听到她认真唱歌，唱的是“我真的受伤了”，那种诉说孤单的感觉让自己眼眶湿了。在音乐里面，鹿晨曦给她前所未有的感动。
微黄而温暖的威士忌犹如头上洒着灯光的鹿晨曦，让人陶醉。
苏老板的声音打断了方奕的回忆，“三年前，鹿晨曦常来这里吃饭。应该是喝酒才对。又常喝醉，她喝醉也算安静的，每一次都有些像保镳的人把她带走，后来知道那是陈老板唤来照顾她的人。有一次她来得特别早，当然后很快又喝醉。那晚刚好有驻唱，是队老乐队，弹老爵士乐的。我记得，她就站在这桌的位置，突然醒过来，眼神一点都不像喝醉。”
“但她是醉的？”
“是的，她走得东歪西倒，走到台前趴在台边地上，当时乐队已经被她吓停了。然后又像丧尸电影般爬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到电子琴后面。直接弹起来，唱的好像是Norah Jones的歌，唱的时候完全不像喝醉。但就那几分钟，全场都醉了。后来被我的人抓下来，差点要吃拳头了。还是我救了她呢。”
“后来你就请了她当驻唱？”听见有人说起鹿晨曦的过去的方奕好像在大海捞到鱼一样，眼里放出光芒。
苏老板点点头。
“陈净不阻止？”
“没有。她说小鹿最喜欢爵士乐。”
“我也是，她每次都会弹。”
苏老板一顿，心想：是你来，小鹿才会弹吧。但她没有告诉方奕，只是点点头。
“她是凭什么控制小鹿的事情？”兜兜转转，方奕的心思还在这件事上。
“控制什么？”
“小鹿很有能力，我想让她换个职位。我跟陈净吵起来，结果她用老板的身份压下来。”
“所以今晚你是为了陈老板的事情喝闷酒。”
苏老板举起酒杯向方奕敬酒，方奕礼貌地跟她碰杯，呷上一口威士忌，醇酒滑进喉头，化成一股温热呼出来，抽一口气说：“嗯，你不觉得她这样保护小鹿太超过吗？”
“你怕她爱上小鹿？”
她摇头，“她对小鹿不是爱情，是亲情。”
“那你呢？你对小鹿又是什么感情？”苏老板抛下更多的问题。
整晚都给方奕抛问题。
“我？就朋友。”鹿晨曦的笑容在方奕脑海中一闪而过。
“像陈净一样的朋友？”她扬起嘴角再问，不等方奕回答，她便慢慢站起来离去。留下方奕一个人。
陈净一样的朋友？
正所谓说曹操曹操就到。
陈净也是独自一人来到苏老板的餐厅。
“哟，陈老板，今天星期二呢！”绝对是故意的，苏老板刚听完方奕说，当然知道陈净的心情也不好过。
陈净无心应酬，只点点头报上一个职业的微笑，嘴角的笑容还未落下来便瞄到方奕在这儿坐着。几天像阴霾的心情顿时找到一个缺口，她亲自走到吧台，取来存在苏老板这儿的麦卡伦25年威士忌酒，一手勾住两只六角酒杯。
她们的老规矩，不管对方邀请还是拒绝，喝过双份的威士忌，包含不满或恩怨都一饮而尽。
陈净先干杯。
她在同一只酒杯倒进同一样的双份威士忌，递到方奕的面前。方奕当然记得她们这个习惯，两人说过，无论什么事情，喝过双份威士忌就什么都可以商量。以前念书的时候喝的都是粗酒，会烧喉，现在一个CEO，一个是CMO，喝的是醇酒。
她缠成结的双眉一下子解开来，站起来接过酒杯，痛快的干杯！
重重地呼出酒气，“陈净，以前总是我先喝。”
“谁先喝都没有关系，不是嘛？”
“是。”方奕替陈净倒酒，“总裁，你存了多少好酒在这儿？有没有红酒？”她嘴角都翘起来了。
陈总裁不缺钱，又常来听鹿晨曦唱歌，一定有不少好酒寄存在这儿的。
“当然有红酒，你喜欢的DRC都有。”
“什么年份？”
“够你玩个vertical wine tasting。”
“土豪！我要喝！”
“喝完这瓶你舌头还有味觉再说吧。”说罢拉开椅子坐下来，为方奕再倒一份麦卡伦。
“好，别扯开话题。要不开DRC，要不解释。”方奕故意笑着刁难陈总裁，陈总裁又怎会不知道。
“DRC随你喜欢随时开，小鹿的事，现在不是时候告诉你，看在朋友的份上，忍耐一下好嘛？”本来陈净就是没有架子的人，两人又是好友，方奕又怎会听不出这句忍耐一下包含了恳求。
她深呼吸一下，又干一杯，豪气地说：“好，听你的。”
“干杯！”
“你又绕了巴黎一圈吗？”
“是的，带了个新款限量包包给你。”
“啧啧，谢主隆恩！”
“呵呵，是华狮送你的。”
两人一杯又一杯麦卡伦喝下去。
“那两位女士是小鹿的朋友吧？”调酒师双手从来不会停下，双眼也是。
“嗯，一位是老朋友，一位认识不久又像认识好久的朋友。”苏老板对着调酒师说。
“不是女朋友吗？”
“现在不是。以后，可能是。”
“暧～昧让人受尽～委屈～”
“下次点给小鹿唱吧。”
“她那个声音唱这种不好吧，Jazz版本？”
“萌反差，你没听过？”
“她们要喝挂了吧，打电话给小鹿？”
“传了讯息了。”苏老板扬起手机。
画面停留在她跟鹿晨曦的讯息。
“小鹿，你家方奕和你姐陈净喝挂了。”
“在你那里？”
“是”
“我过来，看好她们。谢！”
“哇塞，神助攻。这样会不会翻船。”调酒师看完苏老板的电话便转身收拾酒柜。
小跑车终究是跑车，一阵引擎声在餐厅外响起，还紧随一些刺耳的刹车声。
鹿晨曦身穿白色汗衫，刷白的破洞牛仔裤和布鞋过来。明明车子应该有空调的，但她后背汗湿了一片，刺青都透出来。一直开车会紧张的她应该是飙车过来的。
来到餐厅，旁边的客人都转身看着两个漂亮的女人在拼酒，桌上两瓶烈酒只剩一点点。两人还在唧唧喳喳地闹着，就差没踩在椅子上划拳。
面前两个喝醉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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