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无端一颤,头也下意识地抬了起来,而就在这时,她突然和一双黝黑的眼瞳对上!
无边的黑暗中,只有一双眼睛发出幽幽的冷光,执着而诡异地盯着翟九凤,让她一瞬间失去了身体的主控权。
呼吸猛地屏住,翟九凤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僵在原地。
好像涌动的岩浆突然被冻结,刹那间的僵硬后,心脏便生死时速地骤缩了起来。
心脏超负荷地撞击,撞得胸口生疼,脑海也发白眩晕,她很想叫凝光,但在这极度恐惧之下,嗓子却死死梗着,一点儿声音都发不出来。
翟九凤几乎失去了行动能力,只能一瞬不瞬地看着那双眼睛。
她简直要哭了,冷汗也卷走了体温,争先恐后地从毛孔钻了出去。
翟九凤突然愣住了,身体也以不正常的频率颤抖起来,凝光发现了她的异常,一手攥住她的指尖,一边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只是她到底晚了一步,那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朝翟九凤咧开嘴阴森森地笑了笑,接着,便没入了黑暗之中,消失不见。
“我艹。”翟九凤竭力抖了抖,嘶哑着声音,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脏话。
她把地图揉了揉,塞到凝光手上,接着,便抱住了头蹲下去。她用尽全力地喘息起来,双眼想闭却又不敢闭,周身是挥之不去的恐惧感,如影随形,无孔不入。
“妈-的,什么鬼东西!”翟九凤的声音哑得厉害,手脚虚软,脑袋也发晕发胀。
凝光蹲到她身边,温暖的手在她额头摸了摸,然后稍一使劲,抱着她坐到地上:“乖,放松点,就算有鬼也越不过我去,有我在,不要怕。”
“这哪能一样,虽然它伤不了我,但这么黑的地方,就一双眼珠子瞪着你……”再一想到那个画面,翟九凤又抑制不住地打了个冷战,她不敢再想,虚软地往凝光怀里一靠,使劲搓她的袖子:“妈-的,魂都给她吓没了。”
翟九凤暴躁地拉扯凝光的衣服。
凝光由着她拉了一会儿,反手在她脸上搓了搓:“好了,别怕了,那个东西,十有八九是顾云戮,我们一会儿逮着她,随你怎么出气。”
翟九凤闷闷地“嗯”了一声。
这突然出现的鬼东西,当是为了引她们走右手的路,虽然知道,那里可能会有陷阱,但本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精神,翟九凤二人还是走了进去。
这条岔路,相比先前要短了许多,翟九凤二人没走多久就见到了头。
站在入口处朝里望了望,就见到一个空空荡荡的石室,正中央摆了一张祭台,贡品香炉一应俱全,而在祭台后头则是一口棺材,一头垫高,正好让翟九凤二人看见棺材里头的人。
——是祖巫,是凝光的真身,在她手上,握了一把钥匙。
翟九凤一脚就要踩进去,却被凝光抓住了:“别动,里面有阵法。”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整个石室骤然亮了起来,惨白的光从天顶打下,将缓缓打开的地面映得宛如白昼。
原来,在这个地面下头有一个血池,无数被剥了皮的人被泡在其中,铺天盖地的血腥味冲的人两眼发晕。随着地面慢慢打开,顾云戮也跟着血池小路升了起来,她站在祭台后头,手扶着祖巫的棺材。
“把云幽给我,把她还我,我就告诉你们一切事情的真相,我还可以帮你们逆转未来,我对祖巫发誓。”
凝光没有理她,翟九凤也没说话,只是一前一后,遥遥望着小路那端的人。
顾云戮见她们不说话,面上也有些急:“我也是巫族人,我没有理由当着祖巫的面说谎,你们信我,我只想要回云幽。”
翟九凤不能判断顾云戮是不是巫族人,但凝光可以,她转头看了凝光一眼,就见她朝自己点了点头。
“你为什么这么好心,就算你是巫族人,只要你躲起来,我们照样找不到你,你大可以看着我们走投无路,但你却出来了,还说要帮我们,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这是最后一次机会。”顾云戮倦怠地笑了笑。
“什么意思?”翟九凤又问。
翟九凤的问话,让顾云戮好半晌都没说话。她沉默地站在那里,透出了一些,与前几日相见完全不同的疲惫。
她在思考,眸光涣散地落在血池的浮尸上头,有血泡咕嘟咕嘟地冒了上来,一串串堆在水面上,再接二连三地爆开。
顾云戮一直盯着最后一个血泡炸开,才终于找回了神智,对着翟九凤,幽幽开口。
“你知道,你是执念化怨吗?”
“我?”翟九凤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顾云戮点点头:“对,就是你,而且,你快要散了。”
翟九凤忍不住笑了起来,看着顾云戮一本正经的疲惫脸,挑着眉说:“你这话真是太离奇了,让我怎么信?”
顾云戮也笑了,反问道:“可如果我真要骗你,你认为我会编这么不靠谱的话?”
“这倒也是。”翟九凤觉得自己被说服了:“好吧,那就按你说的,我是执念化作冤鬼,那你有什么证据吗?”
“嗯,自然是有的,你养的冤鬼,也就是你的系统。”顾云戮的眼睛很黑,一眼看过来,好似能看都人心一般深刻。
她突如其来的一句系统,让翟九凤散漫的心思倏而收紧了。
眼神变了几变,终于认真地回望了过去:“你竟然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自然因为,这件事情是我做的。”顾云戮顿了顿,仔细斟酌着该怎样说,翟九凤也不催她,只是紧张地握住凝光的手。良久以后,顾云戮终于理顺了思路,对翟九凤道:“万年前,巫族大盛,祖巫以修真界第一人凌驾世间,万千修士,无人敢触她眉头。
这样的日子其实是挺寂寞的,而祖巫又不爱说话,更没有人敢跟她闲聊。
直到某一天,她离开了族地,再回来的时候,带回了一个魔修和一个孤儿。那个魔修是你,而那个孤儿是林云幽,也是……我。”
这么多年了,顾云戮一直在想,如果那时,祖巫没有离开,是不是所有的事情都会不一样,巫族不会灭族,而她们也不必过得这么悲哀,但是,事世哪有那么多如果,祖巫离开是必然,带回翟九凤也是孤独所驱,只唯独那个孤儿。
——她唯一的一次慈悲,以至于往后的数万年都不得安宁。
顾云戮揉了揉眉心,低下头,盘膝坐到了地上,被猩红的血池一映,她竟透出了一心求死的颓败:“你们知道的,是人,总会有嫉妒心和贪婪心,而那是个孤儿。她是个巫族的遗孤,流落在外很久,被祖巫收养以后,便把她当成了神一样憧憬,紧紧抓住,不敢放手。
她敬祖巫,也崇拜她,更是一心追逐祖巫的脚步,在这种过分炽热的感情中,她甚至起了些不可告人的情愫。只是,祖巫并不喜欢她,对她也只是单纯地对巫族人的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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