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道:“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施主既然不信,贫僧立个誓倒也没无妨。”举起了手,按照翟九凤的要求立了个誓,待天道束缚落到身上,和尚才又说:“如此,施主该信了吧,可还愿意跟贫僧聊聊?”
翟九凤见他当真无害人之意,悬在半空的心也哐当落回了实处,而先前压着的好奇则慢慢冒出了头:“那么你想聊什么?”
“就聊祖巫吧,不,或许该叫她凝光。”一边说,一边找了个块空地坐下。
翟九凤听见他提祖巫,心中虽惊讶,倒也没多慌张。这和尚深不可测,若是想除掉祖巫,定不会拖到现在才动手,而且,他方才还发了个誓。翟九凤心中安定,盘腿坐到他正对面:“凝光是祖巫的事情很少有人知道,我冒昧地问一句,大师您是通过什么法子得知的。”
和尚抬手压了压,是个安抚的动作:“不用担心,贫僧的方法不能复制,你不用担心会有旁人看出她的身份。
我是有天眼。
你应该知道慧空吧,我是他最小的徒儿,当日一战,我跌入空间裂缝,本以为必死无疑,却没想到侥幸活下来,还因祸得福得了天眼。只是,这是后天所得,不能多用,否则身体承受不了,会爆体而亡。
前段时间,贫僧得到了这个内丹,因为它的波动太古怪,就开了天眼看了看,你大概不知道,我究竟看见了什么,才会放弃净化它,选择引你们过来。”
他抬起了头,悲天悯人的目光落在翟九凤身上:“阿弥陀佛,施主,你想知道你的未来吗?”
左手食指在眉心一点,抽出一团赤红的薄雾:“把手伸进来,你就能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出家人不打诳语,你所看到的,就是属于你们的未来。”
并不是所有人都想要预知未来的,尤其是,这个未来很可能并不好。
看见他怜悯的目光,翟九凤的手就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我写崩了,及时告诉我,你们的意见是我改正的方向,m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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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抉择
有关于未来, 翟九凤设想过许多种, 大抵都是要跟凝光在一起, 再不济也要跟凝光死在一起。她从不怀疑自己能做到, 因为她已经把底线放得很低了,她不需要多辉煌而美好的生活, 只求活着能看见凝光,死前能听见她说我陪你。
其实, 这样的未来也不容易做到, 但无论如何, 都不该是和尚看见的这样。
那太离奇了,翟九凤可以担保, 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大师, 你是不是看错了?我以为未来再怎样不好,也不会是这种结果?”
和尚收回了手,让记忆的光团回到自己脑中:“未来会不会变成这样, 贫僧也不敢打包票,但不管施主信不信, 这都是贫僧看见的。”
翟九凤:“好吧, 那就算这是真的, 它不也没发生吗?未来,未来是可以变的,对不对?”
和尚没有否认,但好半晌以后开口说,却带了些不易察觉的怜悯:“贫僧的天眼虽不算绝对真实, 但偶尔看见的几次都未曾出岔子,未来许是能改变吧,但谁又能知道,你所做的改变,是不是推动命运走向既定的终点?”
这和尚如果去参加辩论赛,大概会是个顶尖的辩手,至少,就翟九凤这种程度,已经在他的舌灿莲花下动摇了。
她不禁有些慌,并开始仔细回想他给出的未来。
“照大师的说法,该发生的总会发生,那您给我看这段未来有什么意义?是早让我做心里建设?还是说,您有办法改变这个结局?”
边说,边抬起了头,希冀沉甸甸地压在心间,左突右撞却不敢宣泄出来。
她直觉这和尚有办法,但又害怕这只是一场空,双手用力地绞在一起,心绪起起伏伏,好似瀚海中央的扁舟没有着落。
二月的风很冷,连灵气都阻止不了这蚀骨的寒凉。
翟九凤看着那和尚,而那和尚却在看着地,冷风吹了过来,带着一阵冬雨欲来的潮湿。
“阿弥陀佛,这件事要想解决其实也不难,一切因情而起,施主若肯断情,那所有的灾祸都能避免,只是……”
轰隆一声巨响,刺眼的雷光终于把天空撕成了两半,乌云顷刻间聚了起来,黯淡而压抑,将天地渲染成漆黑一片。
翟九凤倏而攥紧了拳,牢牢盯住那和尚的双眼。
纵然雷声轰鸣,那和尚的话依旧如尖针钻透了翟九凤的鼓膜,他说:“想要避开灾祸,全看施主肯不肯忘掉祖巫,只要施主肯忘情,所有的一切都会不一样,祖巫会有更好的结局,会让已灭的巫族复生,重新走回巅峰。”
“可是我忘不了啊,情之一物,又岂是我想忘就能忘的?”
和尚拨了拨念珠,眉头先是一皱,旋即便加快了语速:“只要施主想,贫僧便能助你,如何忘情并非施主退缩的借口,你只要告诉贫僧你愿意还是不愿意,之后的事,贫僧都能帮你完成!”
翟九凤迟疑了,好半晌才说了句:“我……”
但不等她盘算多久,和尚的声音便陡然凌厉了起来:“一炷香就快要到了!施主,快给我回答!”
雷声愈发的密集起来,乌云攒聚几乎压到了人的头顶。
不知何时,能掩蔽声音的阵法突然破了,林中狂风大作,震得人心跳都乱了节奏。
翟九凤舌根有些发麻,干涩的声音刚一出口,就被狂风摧打零落:“如果,我说我愿意,那是不是凝光……就再也……不记得我了,她会过得很好,只是不记得……有翟九凤这个人?”
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和尚古井无波的心终于泛起了一丝怜悯,他竟有些点不下头去。
但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听着耳边咆哮的雷声,他终于说道:“是,她会过得很好,并且会一直好下去,而你亦不会有什么大灾大难,只是分开来,各过各的生活。
你不会记得她,她也不会记得你,对于你们来说,只是重新开始一段生活,日子一样会过下去,甚至会比现在更好,这样,你可愿意?”
翟九凤:“我……”
雷声愈发的密集起来,一声迭一声,终于将先遣雨震了下去,雨滴冰凉,打在翟九凤脸上,让她伶仃仃打了个冷颤。
她终于回过了神来,目光前所未有地坚决。
“我不愿意,我不想跟她分开,我就是这么自私的人,不管是什么结局。”
大雨终于落了下来,倾盆而下,顷刻间就浇透了地面,但密集的雨点却没有一点儿打在翟九凤身上,尽数被头顶的油纸伞挡住了。
凝光似乎是匆忙赶来的,胸口起伏地厉害,连握着伞柄的手都微微有些发颤:“阿凤,我来晚了,我被人困住了。”冰冷的目光穿透凤眸直射出去,如刀子拉锯在和尚身上。
他没有再劝说,眼睛看了看凝光,又看了看翟九凤,最后低低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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