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是想把我留在这里是吗?”连砚苦笑了一下:“澜旭与京都路途遥远,她在那儿我在这儿,一封信要走七天,一来一回便是半个月,陛下想用这种方式把我们分开?不,或许等她回去以后,连一封信都没有了,也许我收到的关于她的最后的消息是公主大婚也不一定。”
连砚抬头,直视着嘉晋帝:“陛下你如何忍心?忍心分开一对有情人?难道陛下没有深爱过吗?当日凉妃娘娘离开陛下之后,陛下的日子是怎么过的?陛下就忍心这么对待我,这么对待韵儿?让她深陷情苦之中不可自拔,让她感受爱而不得,陛下,若是如此,那我又何必将她带回?又何必言明她的身份?”
连砚一眨眼,泪滴落了下来:“我后悔,若早知如此,我便不该将她带到陛下的面前,那样起码她是自由的,我是自由的,可以爱自己爱的人,自由畅快无所拘束。”
连砚的一番话,让嘉晋帝心里一阵抽痛,爱而不得,他如何能不懂?看着连砚落泪时那种肝肠欲断的样子,恍惚间似乎又看到了那场弥漫的大火,火光之中他失去了最爱的女人,那现在呢?他在做什么?
嘉晋帝一时间有些茫然,他原本笃定她们是错的,一心想着把两人分开,可如今听着连砚字字句句的衷心,看着连砚一滴一滴掉下的眼泪,他忽然就不确定了,世间万物总是有因有果,他让连砚去剿匪,结果连砚带回来他丢失多年的小女儿,偏偏两人又相爱了,忽然间嘉晋帝又想到了那个琴匠濮安的爱情故事,故事是真是假无从考证,偏偏又跟眼前这一幕幕重合,愈发的让他无从决定。
“殿下!”一声惊呼,连砚抬头就看见秦韵已经进来了。
正欲让她不要莽撞,就被秦韵一把拽了起来,秦韵面色很平静,特别的平静,好像根本就没有看出来这里的气氛有多么的压抑一样,她朝连砚微微一笑,默默的将连砚身上的茶叶拍掉,又替连砚整理衣裳,做完了这一切之后,才握紧了连砚的手,目光定定的看着嘉晋帝。
“我从小就没有娘,是我爹一手把我拉扯大的,我爹是个山匪头子,虽然他早就洗手不干了,但在沧澜,我爹就是那一带的山匪头子,我是他女儿,从小我就知道我是山匪头子的女儿。可能是因为没有娘,我爹对我就很宠溺,要星星摘星星要月亮摘月亮,什么都容着我,我们是山匪,偏偏我就活的跟个大小姐似的,锦衣玉食绫罗绸缎,但凡山中有了什么好东西,他都第一个送到我那儿,一个小小的二层楼被他弄的跟个藏宝阁似的。”秦韵有些怀念的语气,眼中噙着泪,下意识的握紧了连砚的手继续说道:“可偏偏有一点,他很让我讨厌,特别的不喜欢,我就是想不通,为什么我们明明是山匪,他却偏偏要逼我学什么琴棋书画,诗词礼仪,难道我以后下山打劫的时候要先跟人念两句诗吗?我想不明白他也不告诉我,请了好多的夫子都被我赶下山了,我爹他也不气,一个不喜欢他就再请,甚至到最后就请了子衿,那时候他早就知道子衿是朝廷派来的人了,却只是一意孤行的把子衿请上了山,让她做我的夫子教我琴棋书画,我不懂,还跟他闹过很多次。”
嘉晋帝听着这话,皱紧了眉头,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后来我知道了,他不是我亲生的父亲,他所做的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希望我以后遇见了我那个位高权重的父亲的时候,能不被他家里人欺负,甚至请子衿上山,也不过是因为他已经重病无法再照顾好我,希望能将我托付给子衿。”秦韵擦干了脸上的泪,继续说道:“我爹临终前拉着我的手,将我交给子衿的,我与子衿是有婚约,这个婚约是我娘定下,我爹认可的,我爱子衿,我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从无不妥。”
“至于陛下。”仰头看着嘉晋帝,拉着连砚缓缓跪下:“陛下生恩,秦韵铭记在心,此生恐难报答,惟愿来世,做牛做马。”
然后重重的磕了三个头,礼毕起身,就拉着连砚的手,朝外走去。
“站住!”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写到这儿,小韵儿要拉子衿去私奔呢
走的了吗?走的了吗?
☆、允了
第95章允了
那一声站住当真是喊的十分仓促了, 嘉晋帝慌忙起身, 直接大步走到了秦韵的面前, 紧皱着眉头丝毫没有想要松开的意思, 看着秦韵倔强的眼神,颤声问道:“你这是、要怎样?”
秦韵抿着唇, 别过眼不看嘉晋帝,反而握紧了连砚的手, 十分坚定的说道:“我不会跟她分开的。”
那潜意识里的台词就是, 你要是再逼, 我们就走!
“朕说让你们分开了?”嘉晋帝恼怒的看了连砚一眼,又尴尬的看着秦韵:“有什么事不能商量?朕是你父皇, 你看看你, 这个样子,说给朕甩脸色就给朕甩脸色,说走就走, 朕要找你,你能走到哪儿去?”
“那你的意思是, 我们不用分开了?”秦韵仰头看着嘉晋帝:“子衿不用留在这儿, 我们不会分开, 以后也会成婚?”
嘉晋帝掩着唇,轻咳一声:“这是大事,需要从长计议。”
“计议多久?一天,两天,一年两年, 还是陛下想拖延时间,等把我带进深宫,然后再想办法将我们两个分开?”秦韵摇头:“我担不起陛下的从长计议。”
“好好好,不从长计议,不从长计议。”嘉晋帝求救一般的看向了连砚,秦韵这般样子那是真的恼了,如果今天不把这事儿说清楚,那他说不定真的要再次失去这个女儿,已经尝过一次的苦,嘉晋帝如何敢再试第二次,别的不说,今天要是真让她们两个走了出去,那怕是再也不会回来,他又如何对得起九泉之下的爱人?
连砚焉能不知道嘉晋帝的想法,如果这时候不定下这件事,那还等什么时候?
连砚二话没说,松开秦韵的手,一撩衣摆果断跪了下来:“陛下明鉴,子衿对公主一片痴心,此生唯她不可。此番陛下回京都,定要论功行赏,子衿没有别的请求,只望陛下能赐婚我二人,以成百年好合之愿。”
秦韵本来气势汹汹来的,但这会儿莫名其妙的好像又变了风向,看着连砚跪,她也是立刻就跪了,仰头看着嘉晋帝说了句软话:“爹,你就答应了吧,我娘都应了的。”然后那眼泪就那么欲掉不掉的挂在脸上:“韵儿好不容易找到了亲生的父亲,我怎么舍得走?我舍不得呀,可我也没有别的选择,韵儿不想再成为一个没爹没娘的孩子,爹你就答应了吧,我也只是、爱着她而已。反正女儿总归都是要嫁人的,那为什么不那能是子衿呢?子衿那么好,她比谁差了,我爱她为什么我不能嫁给她呢?”
这一哭,是彻底的把嘉晋帝给哭到心软,哭到妥协。
这是他想捧在手心里的小公主,他想把世间最美好的一切都拱手送到她的面前,不顾是爱了一个女人而已,她既然要便随了她吧,总归这天下是皇家的天下,便是世间难容,难道他身为一国之君,还不能在自己的领域里,为自己的小女儿撑起一片天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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