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大哥关心。小妹明白。”穆岫笑着送兄长离开,回府后却敛容嗤笑:居然让她杀小公主,大哥的眼里果然只有自己。独自进了厢房,她见屋里宁云卿正捏着铜镜照着,故意扳起了脸,问道:“怎么,又想把脸洗了?”
宁云卿吓得扔了手中铜镜,站起身垂首见礼,“将军。”穆岫看着她丑角般的脸,禁不住破了功,面上泛着笑意,调侃,“本将军倒是瞧着比之前顺眼多了,你瞧,若不是有他,你今日早被带入宫中,宫里尔虞我诈,你一个乡野村姑,只怕连死都不知自己是怎么死的。”
宁云卿低着头,脸上满是委屈,穆岫见了抬了她的头逼问:“怎么,我救了你,你还敢心存怨怼?”
“不敢。”宁云卿轻声回应,有苦说不出的脸看得穆岫心生欢愉,她听着宁云卿的道谢,听着听着突然紧了眉头,因为宁云卿道出了心中忧虑,“将军,您说我生了怪病,若是陛下担心我传上都城里的人,会不会派人来……杀了我?”
这话说的不无道理,就算皇帝不干,穆庸兴许也会逼迫她做这事,看来小公主不能一直病着,可什么时候病好为妙呢?盯着小公主红红白白的脸,她倏然不再感觉笑意,叹息一声,摸着那张脸轻轻掐了掐,“这事再说吧。别担心,他们要杀你也要先问过本将军的意思。你瞧你现在这副脸倒是很适合唱戏曲,不如为本将军唱一段?”
宁云卿点了点头,多年任务她历经多重身份,便就算戏曲也甚是精通。嗓腔一开,她细细唱了起来,穆岫坐在一旁听着,天不觉暗了下来,正是晚膳时分,她出门准备传膳,未料饭未做好,便有人禀告,“将军,陛下又派人来了,这次门口还有辆马车。”
“车上可有人?”穆岫边向门走,边问小厮。小厮回道:“是空的。他们想将竹月带走。”
穆岫蹙了眉头,到门口时却浮了客道笑意,和来人打招呼,“刘总管,何事劳您亲自前来?”
刘总管是皇帝身边近侍,算是宫内的大管事,陛下的大红人,这样简单的事令刘总管亲自来办,看来皇帝很在意,是要把小公主带走杀了?她焦急地等待答案,只听刘总管道:“穆将军,您还真是招了一尊大佛入府,你府上那个大晏婢女入了陛下的眼,一听穆大人说她生了疾病,不论如何都让杂家将人带走,说要让北夏最好的御医看诊。您将那婢女唤来,回府等着赏赐吧。”
都病成这样了,陛下还要?他的口这么重?穆岫涩笑,“刘总管,不知陛下可知竹月的病情,她浑身红斑,只怕会惊扰圣驾,万一那病染到陛下身上,我穆岫可是万死难辞啊!”
刘总管想起陛下的吩咐,摆着兰花指道:“穆大人道那女子天姿国色,可惜患了绝症,陛下一听便倍感遗憾,无论穆大人怎样说,他都下定决心要把那婢女治好。穆将军,你去将那婢女请来吧。杂家在这儿等着。”
“刘总管,穆岫奉劝您一句,竹月得的不是寻常病,您不如令太医诊过再带回圣前。不瞒您说,我府上都不敢靠近她处的那间屋子。”穆岫劝道。刘总管却不听,只笑道:“杂家知道穆将军好心,穆将军若是担心被传上,那杂家就命人进去将人带出来。杂家身份低微,能为陛下欢心死而无憾。”说着令随行的人走了进去。
这时候再拦会令人生疑,穆岫只盼那几人见到小公主的惨状会主动退却,担忧地跟了过去。
偏远厢房里,宁云卿又上演了那一出,可这次两人就像不怕死一样,进屋就将她拖拽了出来,一路带到府门,眼睛都不带眨。
当真有不怕死的?穆岫蹙眉,她看向宁云卿,宁云卿正摆着可怜兮兮的脸同她求助,穆岫叹了口气,见刘总管将人塞进了马车,转身准备启程,客道了两句,放人走了。
回到府中,她的气压较以往低了几度。这种情况还会将小公主带走,陛下是何心思?究竟是想将她带去暗处杀了,还是已然发现了问题?思来想去,她越加担忧,干脆换了身黑衣,蹑手蹑脚地跟在马车后,一路随行。
※
马车一路南行,最终驶入城郊的一处别院,那地方穆岫识得,是皇帝建在城外的别宫,夏日避暑用的。杀人不会在这种地方,看来是要留着,被识别的可能性更大。穆岫觉得她真是被自己的蠢兄长坑了,她攒了攒手,避开人群跃进了围墙。
“恭喜姑娘,陛下吩咐了,让您先沐浴。”刘总管直接将宁云卿引进了浴池,招了招手就有十名宫女过来,看宁云卿这副模样她们纷纷退却,但刘总管的命令又不敢不听,便别着头走了过去。刘总管见状带男丁退了出去。
宁云卿被几人服侍着,料想古代没有防水化妆品,下水池定然会将身上的胭脂洗掉,她蹙了蹙眉头,趁几人不注意悉数打晕,又在浴池宫里翻了翻,还好这地方平常来的都是宫妃贵女,一个个的都颇为注意仪容,梳妆台上应有尽有。宁云卿摸了一盒胭脂,兀自褪了衣衫,向浴池走近。
红色的胭脂在水中漫开,她的肤色再度白皙,宁云卿觉得有几分舒服,又从池边框里洒下些花瓣,仰着头依在了池边。须臾之后,窗扉掩掩合合,她知晓有人和她一样翻窗进了屋舍,她凝了心神,正欲穿衣而出,那人却倏地一下现身到她面前。
黑色衣着,长发高挽在脑后,穆岫的身影依旧挺拔,只是那张俊秀的脸上却与昔日不同,多添了一抹羞红,和那晚极为相似。宁云卿看她扭过了头,惊惶道:“将,将军,你……”
穆岫转过了身,“你先将衣服穿好。”俄而,却又想到些什么猛然回头,这一回头好巧不巧正是宁云卿出浴的时候,该看的不该看的这次她全看清了。穆岫抿了抿唇,别过头尴尬地解释,“本将军不是为了看你,只是你瞧你身上的红点都洗了下去,待会儿如何和陛下交代?”
宁云卿无措地看着她,身上的衣服穿也不是不穿也不是,“那将军竹月这衣服穿还是不穿?”
这是什么问题?穆岫的脸颊又烧了起来,留下句,“等着。”便迈出帘子,打眼看到七七八八倒在地上的宫女,她眉头微皱,暗忖:看来小公主也并不想见到圣上,那她是有了主意?穆岫探了探几人的鼻息,还有命,小公主果然也不是心狠手辣之人。她走到梳妆台翻了翻,顺手拿出盒胭脂,有些难为情地走了进去。
余光见着小公主正在穿衣,她面露不悦,喝道:“谁准你穿了?”
宁云卿披着衣衫,外面有她放倒的宫女,她不觉得自己还需要装下去,更何况现在穆岫更应该听她的。宁云卿整着衣衫,漫不经心地回道:“方才进来时,我寻到一个胭脂,业已抹在身上了。将军要查查么?”
穆岫明显发觉小公主的气势变了,难不成她不想装了?也好。穆岫盯着宁云卿露在外面的脸颊手臂,上面确实零零散散布着红痕,可万一有人发现和之前变了位置呢?穆岫敛容道:“查便不必了。你只需告诉本将军你要如何做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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