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好像是一个符号一样烙在了她身上,自然而然所有的报道都似乎是暧昧的语气谈起了她的性取向,当作新鲜事来相互吞吐咀嚼分享,引以为茶余饭后的谈资可供消遣,舆论就被引导到了偏的方向,说起陆琼的作品很多都是在给边缘群体发声,从第一本书剖析到最后一本书,于是读者重新回到以前小说的首发网站去补分打赏,哇女神写过言情啊好像打开新世界的大门。另一边有女性权益保护组织说这是女性权益受到侵害的典型案例,熊明月的粉丝颠倒黑白是非不分,她们将一直站在陆琼身后支持她,如何如何。
好像一出荒诞剧一样,乱七八糟的,风马牛不相及的东西一并涌了过来,纷芜杂乱的信息像洪水冲刮而来,陆琼作为当事人坐在车里安静了很久,把手机丢在一边无视掉了这一切,她觉得这是很虚无的东西。无论是争取自己的权益还是去做其他的一切,最终还是累极了,她揉着鬓角想起了许琛暮,许琛暮在家里呆着,自己没有同她说过这些,说过她也会忘记,如同忘记自己的名字一样。
唐益刚才打电话过来说一起吃个饭吧,还有一直合作的律师和自己平时的编辑坐在一块儿,庆祝官司打赢了终于告一段落了,说得挺冠冕堂皇自我催眠的,谁都心里亮堂知道舆论战还要打下去,这年头谁嘴皮子厉害谁就是对的,陆琼是内敛的那种人不擅长去争斗什么。
而以前是许琛暮好像一把刀子一样逮着谁捅谁,熊明月以前不敢和许琛暮骂战因为许琛暮是很有名的记者,站在正义的这一方,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居高临下看着熊明月,那会儿抄袭还偷偷摸摸的觉得道歉就道歉了,偷偷发微博说致敬我们优秀的女性文学作家陆琼,到后来翻脸不认账,删了微博就觉得擦了屁股,当年的截图摆在那里铁证如山,熊明月和熊明月的粉丝都好像间歇性失明一样看不见。
许琛暮说熊宝宝啊我们做人不可以这样,这书你是撤回去还是道歉,你自己斟酌斟酌,不介意的话我可以为你连线政法大学的某某教授过来告诉你即使是版权法规不够完善的情况下依旧是够你尽情享受的,你抄袭就抄袭吧你为什么老抄陆琼的,你老在一个羊身上薅毛这只羊也不高兴是不是?
于是那本涉嫌抄袭的书全部收回了,被抄袭的陆琼的书卖出了影视剧改编。当时许琛暮也没见多出名但是好歹是正牌的响当当的报社的代表官方媒体的执笔者,熊明月还没有发掘到靠自己的脸是可以赚取很多不要脑子不要心的读者的热情厚望的成功秘诀,鸡蛋碰上搪瓷缸子了于是熊明月在许琛暮没出事之前还是很收敛的,一出事就冒了出来装大爷了反正许琛暮不认识他姓甚名有何渊源,陆琼就是软柿子好捏,但是也没想到陆琼这头作风也强硬许多跟他死磕了,沦落成笑柄也自以为正义的化身,自欺欺人地在自己粉丝的庇护下晒着文艺的一张脸。
陆琼说我就不去了,许琛暮还在家里呢,我不好丢下她。
唐益那头就乐了:“你不是找了宋新山去看望她么?又是成年人了担心什么,你还能担心她和宋新山旧情复燃不成?这点儿自信都没有。”
“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哎呦她可还记着她不喜欢我呢,别在乎那么多,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鸟儿总也不好吧,来吧就一次,庆祝一下。”
于是她就去了,接着她思想了很久有了开头的一幕,她把手机啪一下扣在桌子上,接着低头夹了一筷子胡萝卜丝儿送进嘴里去,一抬眼,旁边有个男人款款而来,在旁边桌子旁拉开椅子,一个长得满脸横肉的上了年纪的女人笑呵呵地坐在那里,笑得眼睛也看不见,陆琼觉得自己眼睛失明了,被女人身上的珠光宝气所惊呆了,这等暴发户的气势在现实生活中还是头一回见。
唐益把筷子放下了:“宋新山不是答应去看许琛暮么?怎么在这儿……被富婆……”包养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大家就心照不宣了,陆琼没说什么:“那我就回去了,今天雨大,我不放心她一个。”
“哎,真是羡慕呐,你们感情真好,就算忘了也还牵挂着,好多男女之间也做不到这种。”一旁的英俊的男人,也就是她的律师轻声笑了,“让人觉得日子很有盼头。”
“其实我还是觉得你太累了,许琛暮想不起来你千万见好就收,别老拖着她这样一个拖油瓶,你还是该有自己的生活的是不是?当断则断,这不是你的责任,你还有更多的事儿要忙是不是?”唐益瞪了律师一眼,后者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有些愣,看看陆琼,陆琼摇摇头:“不,她不是拖油瓶,你不能这么说。”
“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你压力太大了需要排解一下,根源就是许琛暮,索性丢掉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唐益解释道。
陆琼拉开椅子走得果断,头发掠过空气似乎像刀子一样能够割破一切发出呼啸的声音来:“不,压力大是一回事,根源是我自己的问题,不是她,你不要说了。”
于是唐益真的不说话了,重新拿起了筷子,编辑看见两人气氛不是很好,忙打着哈哈:“哎呀唐先生也是为你好,你和小许的情况特殊,自家的日子自家知道,我们说不了什么的,不过你也得注意身体呐,以前你的病……哎总之日子好好的就行。”
以前的病。
陆琼呼吸一窒,没说话,提着包走了出去,想了想手机没带,重新撞进来,刚巧听见宋新山对胖女人说道:“前女友什么的哪里比得上你,她瘦怯怯的好像营养不良,老往外面跑,太野了,你别往心上去,我这不是没去看她么,她关我什么事咯?”
陆琼拿了手机就走了,宋新山似乎回望了她一眼,她歪了歪头似笑非笑,唐益凑过来双手扣在身前,摆了个姿势好像要指挥演奏似的:“我刚才说的你千万考虑一下,你的心理状况不容乐观。”
怎么又是心理状况。她愈发觉得烦人,她曾经抑郁着不代表她一辈子就要在这样的阴影下活着啊!她把这话在心头喊叫了一遍,意识到了这话是多么无力,这不是她的观点,是许琛暮说的,而她自己深深认定了自己是深埋在阴暗角落中的苔藓,竭尽全力地活着终于意识到一切都是虚空。
她将许琛暮当作是人世间【存在】的参照物,她感到痛苦,如果记忆不在了,那个自己所参照的许琛暮还是一个存在吗?自己的生活又有什么意义呢?她被唐益的话感染了,他是心理医生,自己总是信任他的,有些无力地摊开双手,轻声说道:“我明白了。”
“所以当断则断不要犹豫,这次你听我。”唐益似乎信心满满,双手握着拳头在她眼前比划了一下,接着诚恳地点着头,她微微颔首,提了包冲进了雨里,因为下雨膝盖有着酸涩的疼痛,开起车来好像做梦一样,路面打滑,走得很慢,好像经过了一个世纪一样她开车进了小区,那时候雨势稍微减小了一些但还是扑面而来像是末日灾难。
把车停了,匆匆回家去,门是锁着的,她愣了愣,冲到雨里去,膝盖疼得要死,可是这种时候还能管到自己的旧疾吗?它随意怎样都好,许琛暮不见了,宋新山没来,可老徐来了,她打电话给老徐,老徐说他走的时候许琛暮在家里写日记,没有出门,她当即便懵了,终于许琛暮消失了,她还是失去了这个【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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