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_安度非沉【完结】(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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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是每一句承诺都带着从心里带出来彗星一般的力量,尾巴绵延那么久始终在心底扎根,沉甸甸的份量,她说了很多个承诺,记得起来的,记不起来的,她记起自己在沂隆度假村说“你喜欢这里,我们就到这里来。”,还似乎做了什么和这件事情对应,她记得自己要安定下来,于是决定跳槽还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时候找好了下家,虽然意外来得令人措手不及。

  践行承诺每一步走得很扎实,所以是哪里出错了让陆琼原本平静的心湖泛起了这样大的惊涛骇浪,她不明白,觉得和那个自己全然不了解的“唐益”有关系。这个人名陡然间跳了出来,让自己和陆琼之间相连的线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起来,地上凉。”陆琼重复了一遍,拧过头去,“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我答应过你。”

  “那你还要我么?”许琛暮笑嘻嘻地问她,故意让她觉得自己似乎并不拿这事儿当一回事,率性而随意,永远是这样盎然的姿态,她抬着眉乐了起来,凑过脸去,一张大脸凑过去,让陆琼瞧瞧,倒头自己认不出噗哧笑得前仰后合乐不可支,不知是什么东西戳到了她的笑点。

  “嗯。”陆琼面色平和地点着头,“我不离开你,但是你可以选择离开我。”

  “我为什么要选?”许琛暮翻着白眼,也没有注意到自己其实翻了个白眼,沉浸在自己的美颜中无法自拔,“我不想离开你我才这样跟你说的。”

  “我只是,让你有选择的余地,在今晚之前,我什么都不告诉你,我也不允许你离开——”笑容是苍凉的,她起身,坐在一边。

  于是许琛暮乐呵呵地撑着膝盖起身,坐在她旁边努力地蹭了蹭,把丢在一边的抱枕摁在怀中,神情专注地瞧着她:“好啊,那以后我跟你,就是我自己选的,你就不能撵我走了。”

  真是无赖啊。

  陆琼拧着眉头轻笑了起来,揉揉自己的眉心,觉得嗓子里堵着什么,开口是艰难如跋涉千里万里的动作,嘴唇翕动了半晌,什么都还没说出口。

  眸间光芒流转,汇聚到许琛暮的眸子深处。

  许琛暮的目光似乎是盯着自己的嘴唇,她蓦地蹙起眉头,侧过头避让了那有些灼烫的无意的眼神,低眉顺眼着低头瞧着自己的双手,因为思绪纷杂,乱成一堆线,她要从中找出线头来剥茧抽丝不知如何起头,像是一切的起源一样难以捉摸,世间是混沌万物搅成一团,谁也理不清楚因果。

  自己的手指泛白,许是灯光的缘故,显出有些惨淡的颜色,来回翻转着瞧了瞧,掌纹错综复杂,通往未知。

  一个趔趄,手指被扯过去,许琛暮像是孩童一样扯着她的手指扳来扳去,眸间的光亮如明日,发丝在耳边乱乱地别着,平日里并不算是不修边幅的许琛暮现在毛茸茸的自带着活泼的天真的神气,记得一些,忘了一些,没有选择性地记忆着,包裹着巨大的包容的爱。

  好歹……好歹得完成自己的允诺的吧,好歹,好歹要等她把一切都记起来,这样她做出的决定才是完完整整的尊重对方的决定啊……

  莫名的,给自己找了个由头重归最初的状态,温柔地漾着笑看她摆弄自己的手指,在手心划着乱七八糟的无意义的字,莞尔一笑,胳膊陡然传来一股拉力。

  许琛暮将她的手指放在唇边轻吻,刹那之后,寻了她的唇,呼吸此起彼伏递来辗转而去,心口有什么东西绷断了一根弦,眉目之间看见对方额际的伤疤交错在不易令人察觉的地方显出黯淡的颜色。

  “你把所有事情想起来之前,不要碰我。”

  推开许琛暮,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凉凉的发出来,像是宣告什么。

  “我只是想安慰你。”许琛暮盘腿坐在沙发上抬眼看她,“没想干什么,我是受啊……”

  这话还是逗笑了她,陆琼揉揉鬓角,“努力把所有事情都想起来吧,我怕在那之前,我忍不住自私地一直留着你,这是不公平的。”

  “意思就是如果我刚才真的做了什么,你就忍不住把我留下一辈子吗?”许琛暮成功地抓住了重点,“我们不是柏拉图啊……”

  “又胡说八道。”

  半年,她知道自己没有再这样触碰过许琛暮,除了这一周急转直下的剧情,在那之前,连亲吻都没有了,身体是干枯的荒原,烈火烧起来,她会做出不理智的举动,她必须要把所有事情摆在天平上称一称份量,好衡量自己未来还能不能一直自私地留在许琛暮身边。她得理智下来。

  必须如此。

  “我把所有事情,都讲给你听。”

  第58章 星期三:恨不恨

  你是一个异类。

  所有人在暗处发出这样的议论。

  你不爱说话。

  不爱和同学一起玩。

  喜欢看别人看不懂的书。

  不爱笑。

  你从外地来的,是从很远的小村子里来,沾着我们都看不见的细菌。

  你妈妈离过婚,你是一个野孩子。

  你后爸爸那么丑,你那么好看,你妈妈改嫁的。

  你后爸爸很有钱,你妈妈一定是看上人家的钱的。

  听说你以前的爸爸是农民工。

  你说话口音和我们不一样。

  会说普通话很了不起么。

  年纪小小就这么装。

  像是每个人一言一语汇聚成了瀑布,把岩石刷得沟沟壑壑满是疮疤。

  至今,陆琼都不能够用文学的语言去描绘当时的情境,她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一群小孩子带着原罪一样的优越感居高临下。

  但是她发觉好像许多许多的班级里都有她这样的一个人,沉默寡言,被人欺负。

  这是后来的事情了。

  她坐着低头小口抿着白开水,顺着咽喉下去感觉仿佛还是昨日一样针刺一样的疼痛,一提起这件事来,浑身上下散发着铅灰色的孤独和恐惧,后背还是会冒出冷汗来,她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指,没有别的东西可以看就只好看自己的手指。

  双腿并拢坐得端庄的许琛暮抿着唇一脸凝重地端详着她。

  陆琼从初中开始叙述,她从家乡转学到那所学校。

  带着黑白照片的无力感,旧时光的镜头仓皇着摇摆到陆琼的记忆里,许琛暮凝视着她,这时候的陆琼侧影斑驳,像是不存在似的,眼神有些恍惚,发丝每一缕都清晰浮现,她像是看见了才踏进青春期的陆琼的样子,还是长发和白裙子,脸圆一些,比起现在没有这样瘦削。

  眸子里带着整整一条星河,潜藏着的光辉被深埋了。

  她坚信一个人的性格是幼时就会塑造起来的。

  原本也就是如此。

  陆琼顿了顿,没有继续叙述,似乎在酝酿情绪,但也似乎在淹没情绪。

  许琛暮被这样的情绪一并缠绕起来,像是自己穿梭时光走在日光燎烈的街头,和陆琼并排走着,陆琼穿着校服裤子,裤脚挽起来,露出纤细白净的脚踝,发丝跃动着,闪耀着金色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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