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儿第一日进学,感觉如何?”
沈云梳上前一步,详细回道:“先生们都很温和,‘妇容’‘妇言’也都听得懂,认识了三位同班的小姐。只是棋艺课稍难了些,先生让祝小姐为我讲解,女儿受益匪浅。”
“祝瑛?”程氏皱起了眉头。“她风评可不好,梳儿往后还是少和她往来。先生们待你宽厚,你也万万不可因此懈怠。”
“女儿晓得。”
程氏见她谦恭的模样,脸色柔和了少许。人能装一时,不可能装十几年。梳丫头的品性端正,也还知道感恩,这就够了。
不久,沈云逸、沈云景和蓝氏也到了。
“儿子给母亲请安。”“妾身给夫人请安。”
沈云逸温和地笑:“两位妹妹又来的最早。”
“哥哥温习功课睡得晚,还跟我们争给母亲请安的早晚不成。”沈云华嫣然一笑,“即使明年参加春闱,还是身体要紧,母亲说可对?”
“我不过随意说一句,就惹来妹妹的这么多话。”沈云逸故作无奈,“华儿过两年就该嫁人啦,母亲也该管管她这性子。”
沈云逸毕竟是男子,虽关心妹妹却难免粗枝大叶;程氏却明显地注意到了沈云华听到“嫁人”时情绪有些低落,赶忙转移话题。
“夫人,妾昨日一问,景儿已将《千字文》熟背谨记了。”蓝氏上前禀告。
程氏心中冷笑。她自然知道蓝氏什么意思,不过看着梳丫头跟着进学着急了。可她也不想想,别家的庶子十四五岁方入小学也不为过,更甚者就拘在府中请先生教着,又如何了?她请的先生每月七两的俸钱,难道自己这个主母还苛待庶子了不成?
她想着便扬起一个慈爱的笑容,冲沈云景招了招手:“看来景哥儿平日确实用功了,去库房挑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宝——对了,再给梳姐儿也拿一套。才到书院里,可不能让人轻看了。”
“多谢母亲。”
“母亲,我年纪尚小,用不了这么贵重的东西。”年仅八岁的沈云景小大人般地说。
程氏表情更和缓了,摸了摸庶子的头顶。“景儿懂事。但你读书刻苦,这些外物算不得什么,不必跟母亲客气。”
这孩子听先生讲着孔孟之道,虽听得半懂不懂却也明白忠孝仁义礼智信。蓝氏还是小家子气了些,逸儿嫡长子的地位稳固,景哥儿日后有出息了也只会是他的助力。她们二人其实利益上并无多少矛盾。
程氏想到这儿顿了顿。蓝氏不是还打着靠儿子争宠的念头吧?这么多年过去了,还看不清老爷对她这个嫡妻的爱重是不会变的吗?
“月婳月菱,跟我去闲云阁,同妹妹一起去主院。”
“是。”
说完看到月圆嘟着嘴的样子,想起她比妹妹还小上几月,沈云华不由得心软又有些好笑:“好了月圆,下次带你去就是了。瞧你这样子,主子我平日亏待你了不成?”
挥手示意容貌娇美的小丫鬟不必声张,沈云华悄然来到端坐在书桌前的小妹身后。只见她手中捧着《女则》,认真地轻声朗读着,连自己的到来都没有察觉。
“梳儿。”
身前的人被吓了一跳,猛地转过头。“姐姐,你吓着我了。”这么说着,语气却仍然很平静。
沈云华牵住她的手:“梳儿,才刚进学,循序渐进方为上策,仔细伤了身子。”
沈云梳没有答话,反而在思虑片刻后问道:“姐姐可方便告诉我,上个季度可得了全甲?”
“其余的都是甲等,山水画和五经却得了乙。”沈云华很快明白了她的用意,“作画我没花太多心思,五经却是实在有些难。唉,据说四书还严苛些……妹妹辛苦了。”
“姐姐知道我是个喜欢读书的,学这些也不觉得苦。在屋中闲着也是闲着,左右不过耽误些玩乐的时间。”
沈云华心疼地拍了拍她的肩,又想到什么似的说:“梳儿放宽心,长姐信你。书院得全甲等的也不算太少,绮罗郡主和祝小姐便是。祝小姐是个奇女子……她选修了棋艺、四书、马术和射箭。”
“还能选马术和射箭?”沈云梳瞪大了眼。
“是呀。”沈云华看她那样子有些可爱,“你不会也想学吧?”
沈云梳只是浅笑。
母亲说祝瑛名声不好,她却觉得姐姐说得对,那是个世间极难得的奇女子。
至于绮罗……若她生为男儿,梦中的妻子该就是这副模样吧。
作者有话要说:
云梳对美人念念不忘可不止是想做朋友(微笑
不知道大家会不会觉得奇怪,云梳是个稳重的性子,只是见到美人(尤其是某位郡主)会有些发痴……但不会做出什么逾越的举动,请放心。
很欣赏祝瑛的性子,本打算给她配个cp的,但想想算了:还是让她无牵无挂地闯荡出一番事迹吧,在世上只为爱情而活对她也忒腻味了些。PS:我给祝瑛起名时真没想到祝英台……
盼纤腰之楚楚兮,风回雪舞;耀珠翠之的的兮,鸭绿鹅黄——出自红楼梦
第5章 第五章 与卿初识
“对了,梳儿,我有个好消息。”
“什么?”沈云梳见姐姐的神情,又联想之前她说的话,心跳不觉快了几分。
沈云华取下腰间绯色绣富贵牡丹的荷包递给她,沈云梳双手接过打开一看,里面装的正是一块小巧精致的令牌。
“阿姐……”
“收下吧。”
沈云梳感动点头。她一直向往着府外,不仅是好奇,更是明白长久地待在内宅这片弹丸之地眼界亦会变得浅薄。
“一起去用午膳吧。”
“嗯。”沈云梳换了件柳黄色的袄裙,梳好双平髻配上几朵浅色珠花,便虽长姐向主院走去。
父亲重亲情,只要没有应酬每个休沐日的中午都会同家人一起用膳。
“梳儿,你刚入学,可还习惯?”沈明义关切地问道。
“都适应的,父亲放心。”沈云梳恭谨答道。
沈明义也习惯了她敬畏的模样,只说:“去内库挑一套喜欢的文房四宝吧。”
“多谢父亲疼爱。”沈云梳脸上显出几分笑意,“可母亲刚给我和弟弟分别赏下一套,女儿实在不好再拿。”
沈明义一愣,看向程氏的目光更柔和了。“这是为父的心意,梳儿不必推辞。听闻你选了棋艺、书法、诗词和四书。书法和诗词你一向在练,等会儿跟我去书房挑几本棋谱,再去领十两银子让下人去买套四书吧。”
“多谢父亲。”沈云梳浅笑着行礼,“上午母亲刚赐下了出府的令牌,本来想去采购一番的,父亲考虑的如此周密女儿倒不用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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