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她以为不会杀她的人。”
第九十九章 近郊异象
“曲大人。”
“何事?”
曲荃望向庞瑞低含的脸,后者面恭心不恭的对着她做了一个礼, 回道:“请恕下官直言, 大人就凭一枚规格不一的绣花针, 就判定死者是他杀而非自杀, 是否有些难以服众?”
难以服众?你想说的怕是过于武断吧。曲荃一脸了然的看着他, 露出一个略带讽刺意味的笑容。庞瑞自打说完话后就一直低着头没敢看曲荃的神情,这个笑自然是看不见的, 然鼻息间匀称的呼吸气流一瞬变化,官场中颇通察言观色之人定不会错过。
“庞大人, 这是对本官的推测有所臧否?”
“下官不敢, 只是人命关天,未敢踈漏。”
场上一时进入僵局, 饶是凌雪霁这类不通官场是非的少女,都感觉到了庞瑞身上隐隐散发的对曲荃的敌意以及空气中差点要爆开的火花,朔石斛在一旁看着早已经焦心不已。危岳雁遥领天下折冲府, 直辖十二卫,金吾卫右街衙虽隶属于危岳雁麾下, 却终究归自己所掌, 自然是不向她的,而为了牵制自己, 上面特意安排了一个听话的棋子来掌管左街衙,这枚棋子就是庞瑞。
庞瑞此人说好听点是不拒权势,说难听点就是自以为抱紧了危岳雁将军的大腿,自视与抱紧了曲荃大腿的朔石斛平起平坐, 甚至这位刑部尚书大人也因此奈何不了自己。他只知道,自己于危岳雁,是狗与主人的关系,却不知晓,那边朔石斛与曲荃却是知己至交。
云泥之别不过如此。
“庞大人。”朔石斛开口道:“曲大人司掌刑部多年,协助御史台大理寺破获疑案悬案不计其数,所思所论想来皆有一番根据。何况目前只是作一番推论尚未一锤定音,庞大人又何必急于此时,非要刨根究底呢?”
庞瑞冷笑一声,“朔大人,敢问此处为何地?”
朔石斛一顿,答:“明威将军府。”
庞瑞:“明威将军府,左街辖地。朔大人连自己的右街区的命案都破不了,还有闲暇来管左街区的案子?”
“庞大人所言极是呀。”
曲荃突然出声,但她并没有让庞瑞抬起头来看自己满露嘲弄的目光的意思,就这么看着对方头顶的乌纱帽,蓦地明睐微眯,眸光流转。
庞瑞一怔,完全没有想到曲荃会这么说,但迟钝如他并没有意识到事情的反常,甚至有些沾沾自喜的回答,“曲大人过奖,这些不过是下官职责所在,分所应为。”
“只是——”曲荃自动过滤他这些冠冕堂皇的废话,话锋徒转,“右街衙全权负责的案子什么时候变成左街衙的了?”
这回再迟钝的人也反应过来,这位刑部尚书看来是要纡尊降贵来给自己下套子了,庞瑞怎么说也是浸淫官场十数载的人,立时从容不迫答道:“金陵城连环血案确实是由金吾卫右街衙与曲大人全权负责,只是今日这起命案不属连环血案之列,且发生在左街衙辖内,人命关天,协助大人破解凶案,擒获真凶,是下官的本分。”
“哦?”曲荃转了个身又斜睨过来,继续发难,“庞大人如此用心,怕不是因为此案死者身份尊贵,出了纰漏不好交代吧?”
“曲大人说笑了。”庞瑞立时应对道:“莫说是将军夫人,就算是黎庶百姓,左街衙上下亦当竭尽全力。”
“这么说,依庞大人之见,左街衙发生的命案左街衙便要竭尽全力,右街衙就不便多言?”曲荃若有所思。
庞瑞微微松了口气,“连环血案历数月未破,想来右街衙上下皆疲惫不堪,下官此次也是想要为其分担之意……”
话未说完却听曲荃冷喝一声。
“好你个庞瑞!”
“曲大人息怒,下官愚钝,不知何事触怒大人。”庞瑞膝盖一软,头还没抬就已然跪了下来。
曲荃喝完,面上顷刻冰消雪融,仿佛刚才那一声根本不是她喝的一样,优哉游哉的说道:“左街右街,同是天子脚下,是大夏的都城,是大夏子民的家。”
她顿了顿,看向庞瑞的目光仿如狐狸看向陷阱中的猎物,“左街使方才所言,是想要分家分国不成?”
“哎呀曲大人恕罪,下官并非此意啊!”庞瑞惊得连连在地上磕起头来,曲荃话里的意思有耳朵的都听得出来,一干左街衙金吾卫看向朔石斛的眼神里都流出些许歆羡之意。毕竟堂堂正三品的朝廷重臣为区区一个右街使出气出到这份儿上,已是骇世惊闻。他们又看了看自家仍旧跪在地上磕头的左街使大人,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危将军替他出头的场面。
曲荃冷着脸让左街的金吾卫把他们大人带回去面壁思过,又对庞瑞说了几句话强行让他欠了自己一个人情。待左街区的人走的差不多,朔石斛方走过来询问。曲荃知他来意,直接说道:“你是不是也想问,究竟是什么才让我笃定死者不是畏罪自杀?”
朔石斛点点头,凌雪霁直接乖乖坐好浑似学堂里最乖巧的学子。
曲荃一并遣退其余人等,顷刻一室内只留下三人一尸,而曲荃的目光则一直停留在那具未经搬动的女尸上,似乎在探索些什么。凌雪霁等不及,一股脑儿将自己疑惑的内容搬了出来,“之前最大的疑点就是阿茅的那些证物了,那么梨花白玉钗是阿茅姐姐的,阿茅姐姐很有可能是这个府里的家姬的,万霞山上的红痕是左街区的路线,金线鱼钩出现在了明威将军夫人的房间里。依我看,现在很多线索都已经结合在一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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