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做这个怎么行。”曲荃将火折子收回袖中,转头对凌雪霁风轻云淡的一笑,“我曾寒夜亡奔三千里。”
“!”凌雪霁心头巨震,她认识曲荃这么久以来,从未想过,养尊处优的刑部尚书,会有这种经历。“为……为什么啊?”
曲荃以为她问两者之间的联系,沉吟片刻简言意骇的解释,“遭遇了狼群,不会做火把的话就会没命。”
“!!”凌雪霁心头再震,不过她还是很清晰的抓到了问题所在,“我想问的是,你为什么要跑那么远路呀?是……发生了什么必须要跑的事情吗?”
“……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曲荃霍然起身,举火向四周照了照,秸秆编就的引线发出清脆的噼啪声,火舌缓慢均匀的向上舔舐。“眼下我们身陷囹圄,还是尽快将事情弄清楚逃出去为好。”
言毕,举着火把往前走去,却一把被凌雪霁拉住,疑惑的扭头,目光正好触及凌雪霁写着惊慌害怕的小脸。
“曲荃,你不是会编绳子嘛,你编个长的,我们爬上去吧。你看出口就在那里……”
曲荃挑眉看了看凌雪霁所说的出口,抬手揉她脑袋,猝不及防被自己的发冠戳了手心,吃痛缩回,“傻孩子,等回去让画眉炖点鱼汤给你补脑。”
两人一前一后向前行去,曲荃方才照四周时已经发现这是一个屋室,从她们掉落在床上并无负伤可以看出,井口是建造者进入的通道之一。那么建造这一个屋室究竟有什么意义呢?将这个地方掩藏在火灾后的废坊中又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呢?阿茅……带她们来到这里,究竟是想让她们发现什么呢?
屋室四壁徒然,只有一面墙上有一块散发着霉味的褚色布帘遮挡,凌雪霁本能的往曲荃身后藏,一颗心仿佛要从干涩的喉头蹦出来。曲荃微一蹙眉,抬手就掀了那块帘子,一股陈年霉味混着灰尘钻入鼻中,拿火把引照,却见前方一条狭长的甬道,只容两人过,她顿住脚步,转头对凌雪霁道:“你若是怕,便在此间等我,我一人去也可。”
凌雪霁一听更怕了,头要的跟个拨浪鼓似的,“不要不要,我我我跟着你走。”
曲荃略一思忖,用没拿火把的那只手牵住凌雪霁藏在袖中的手,后者呀然一惊,“曲荃?”
“别怕,我牵着你。”
“嗯嗯。”
黑暗的环境里时间总是会过的很漫长,当火苗已经舔上第五圈秸秆条时,二人终于走到了甬道的尽头。一扇门横亘在甬道和对面屋室之间,曲荃转头看了看凌雪霁的情况,见后者并无不适,便给了一个眼神示意,凌雪霁嘟着嘴点了点头,颇有一种伸头一刀缩头一刀倒不如自己凑上去挨一刀的英勇气概。
曲荃征得对方同意,便伸手按在长满锈迹的铁门上,解开虚挂的锁链,缓缓施力,沉重的铁门和地面的摩擦声震颤着耳膜。凌雪霁死死闭着眼睛,忽然一股铺天盖地的血腥味冲她席卷而来,再难自封五感不听不看,凌雪霁睁开双眼的一瞬间,如遭雷殛。
火光所照之处,皆是一具具目眦欲裂的女尸,她们横七竖八的倒在整间屋室里,腹腔具被掏空,几近全身腐烂,流淌至地面的血迹早已干涸发黑,只有一双双眼睛,仍旧是将死那刻的惊恐万端,宣告着她们的死不瞑目。
曾以为生时无缘得见阿鼻地狱之景……
而此时此刻,不正身处炼狱之中?
第一百零五章 崎路同行
数十个领军卫大汗淋漓的从废坊中跑出,危岳雁目测下还是少了几个新卫。凌秋泛早已等在坊门下, 待他们一到便焦急等待着回禀。
“将军, 夫人。”为首的领军卫抱拳道:“属下办事不利, 请将军降罚。”
“原因。”危岳雁投来森寒的目光。
那领军卫是跟她久的, 清楚自家将军的脾性, 便一五一十将事情禀了。他们按照凌秋泛给的标记一路前寻,起初倒是像模像样的穿了几条巷子没走错路, 但是到了后来,符号与符号间有了些微不可计的区别, 有时候面前两条不同方向的岔路墙面都留着符号, 两者相差无几却又不尽相同。赌运气似的过了几个岔口,竟发现接下来墙面上又多了数个, 这可就难道了这批领军卫,不仅没有找到曲荃,甚至还走丢了几个兄弟。幸而回来的时候有标记参照, 没有迷失在废坊迷宫似的岔路中。
凌秋泛旋即对危岳雁解释道:“是妾身思虑不周,方才一心求快, 只将些常用的授以他们, 原以为够用,却不想这废坊中的道路竟繁复至此。”
“夫人无需自责。”危岳雁本还想训斥领军卫两句, 却不想夫人竟帮着他们解释,天大的火气也发不出来,沉声道:“只是眼下不好办呐。”
凌秋泛点点头表示赞同,“剩下的符号与常用符号之间有极大相似处, 放在一起极难辨认,且诠释的意思更为复杂,更因自身的跑向和急切程度导致笔画发生偏斜混淆判断,即便耗上一天一夜也无法全部融会贯通。”说罢,略一沉吟后,郑重道:“妾身不才,愿跟随入废坊,为大家引路。”
领军卫们闻言皆面面相觑受宠若惊,方才凌秋泛出言替他们解释就已经感激不已,眼下又要为他们带路,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来表达呼之欲出的谢意。
带头的那个领军卫踟蹰着等待大将军的指令,凌秋泛也一脸期待的看着她的良人,虽然心知希望不大,自己毕竟是将门夫人,抛头露面掺和危岳雁公务已算出格,现在又要想着亲入虎穴寻人,但还是怀着一丝微薄的期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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