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今天鬼使神差亦或是说遵从心声的说出那番话之后, 她竟然下意识的觉得这把琴是属于她的了。她取来湛金为她准备的,背脊圆润刀刃纤薄短浅,除非是二傻子才会伤到自己的精致小刀,在那把危岳雁赠给她的蕉叶琴的背面,小心翼翼的刻上她为它新起的琴名——
长相见。
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长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琴音远泛,缥缈无踪。瑶琴悦己琴音声弱,不可能造成绕梁三日的高调盛景。
凌雪霁曾经缠着自己问,话本子里都说弹奏乐曲或者唱歌水平真的很高的话会吸引来小鸟蝴蝶之类的动物,问她能不能引来这些给她看看。那时候自己是怎么做的?是象征性的惩罚轻点了一下凌雪霁的额头,在小姑娘捂着额头撒娇的时候一本正经的告诉她这些都是传闻,不可能有真的事情发生,顶多也就是绕梁三日三日不绝。
然而此时此刻,凌秋泛几乎要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了问题,天边皎月洒下明辉,本是皎皎光华没有瑕疵。却在她偶尔抚琴抚到高昂处,下意识抬眸的一瞬间,看到一个黑影从玉盘似的月面掠过,她不能确定那是什么,直觉告诉她那定是她心心念念了很久,梦中梦了很久,却一直不敢奢求,不敢渴望的,遥不可及却又咫尺相闻的美梦。
“是我多心了吧,明明什么都没有吧……”
凌秋泛自我安慰着拍了拍胸/脯,一定是出现幻觉了,刚刚明明什么都没有——
“啾——”
一声嘹亮的雁鸣刺破朦胧如纱的月色,清晰,明澈的出现在了她面前的窗台上。那只拖着长长黑羽燕尾的俊俏家伙一跳一跳的来到她的琴边,先是用嘴努,后来直接用脚把弹琴焚着得香炉踹下了桌。
凌秋泛:“……”
这种蛮横不讲理却又暴躁到可爱的模样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凌秋泛笑着叹了口气,饶有兴致的托腮看着那只小家伙动作。可接下来却没有动作了,它就高昂着脑袋站在凌秋泛的琴边,像是在等待着凌秋泛自己去发觉。而凌秋泛今夜心情很好,便陪她一起等,看看这个俊俏家伙从遥远的南疆给她带来了什么惊喜。
摔在地上的香炉很快便熄了火,余香被晚风吹着渐渐淡化消散,一股奇特的从前闻所未闻的异香丝丝缕缕的在空气中渗开来。凌秋泛小幅度的动了动鼻翼,试图寻找到香味的来源,那香气丝丝缕缕,像是随时都会消散在风里,却又在你以为它已经消失不见的时候重又翻卷着推到你的鼻端。
终于她发现了,这个强势侵入却又若即若离若隐若现,像极善风情的美人撩拨到人心醉的香气,正是来源于她面前这只千里云燕。
千里云燕一夕传,又是危岳雁的贴身军用之物,不用怀疑定是危岳雁从遥远的南疆为她带来了东西。只是是什么东西竟能如此勾人心魄?
凌秋泛小心翼翼抓过千里云燕,终于发现了被它长而华丽的尾羽掩藏下的信封。这信封特别的很,寻常信封顶多是长而扁足够装一份薄薄的信纸就够了,偏偏这个信封竟然是立体的,凌秋泛万分小心的一点点沿着边缘把塞在里面的信纸剥出来,连呼吸都控制的微不可闻,生怕会惊到被这个信封小心翼翼保护起来的,珍而又珍的心意。
那是一朵六瓣的白色花朵,四分之一手掌的大小,六瓣细长白色花瓣往下弯曲成一个很精巧的弧度,花蕊鹅黄,根茎如蔷薇带刺,异香扑鼻香飘数里,置于缪琳瓶中一室可闻。
凌秋泛不识得此花,幸好信封里贴心的放着一张薄薄的绢,凌秋泛不知道为了给她寄这张只有传递最危险或者极其需要伪装刺探敌情的消息时才会用到的最珍贵最轻薄最便捷的丝绢,危岳雁差点被秦广漠提溜着领子吼到耳聋。
薄薄的丝绢上还带着花卉的香气,打开后是危岳雁恣肆飞扬却明显拘束小心了很多的字迹,一如在她面前的人。
“此花名为:千里香,南疆特有的香花。”
寥寥数字,未言相思,未诉情长,凌秋泛却已经感受到了那份珍之重之,被人小心翼翼揣在心尖上的饱满爱意。
她取出日间从江都城带回的酥酪,千里云燕敏锐的捕捉到了和千里香作对的香气,但它这次并没有什么不爽的举动,而是静静的陪在凌秋泛身边,看她就着香气吃着酥酪,一抹甜蜜的笑意从嘴角一路延绵到心里,所过之处惊心动魄又安心无比。从那夜起睡前一碗酥酪倒成了不食甜食的她毕生未改的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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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说你,你怎么就——”秦广漠在营帐里走来走去,恨不得把危岳雁的脑袋给拧下来。危岳雁一脸“我错了我下次还敢”的表情惴惴不安的站在一旁挨骂。
“唉算了!”秦广漠看到她这副模样什么气都给磨没了,就跟一拳头打在棉花上似的,不爽,生气!
“广漠你别生气啊。”危岳雁摊摊手,“反正这次丝绢带得多,咱们应该还够用。”
“你不知道那丝绢多贵吗!”秦广漠一说起这个就来气,全天下最名贵的蚕丝,经最巧夺天工的织女织出天下最轻薄的丝,悉数收拢在军器监内以供军需。
“跟军器监那边磨了多久才磨下来的,敢情不是你在磨!”秦广漠说着说着越来越生气,“霜戈那家伙你也不是不知道,跟个龙守护自己宝贝似的守着这些东西,要不是因为你这次啊真的凶多吉少——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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