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子可知,此次夏国领兵的是哪位将军?”
被曲荃这么一问,穆帝力的酒登时醒了大半,两道英挺的剑眉蹙起,虽然没有表现出更多,却也足以令曲荃捕捉到他烦躁的心态。
“危岳雁。”
“那大王子可知,这世间对危岳雁最了解的是何人?”曲荃又问。
穆帝力寻思片刻,将一双眸子放到曲荃面上打量,“莫非,是曲大人?”
曲荃牵了牵唇角,“大王子抬举了,最了解危岳雁的是夏皇,一国主君若对他的文武百官不够了解,如何能坐稳江山呢?”
“那曲大人是什么意思?”穆帝力沉下目光,满满不悦。
“大王子误会了,我说这话自然不会是戏弄大王子,要说夏国百官夏皇全都了解却也是不可能的,正如他最不了解的人就是我。”曲荃笑的狡黠,被军营里的火把暖的莹白红润的手从粗陋的酒碗边沿拿开伸入外衣襟中,小心翼翼取出一封信函来。
“此乃危岳雁军中机密……大王子必可万无一失。”
穆帝力一双眼睛从曲荃说这话开始便一直锁在她手上,此时见到信函迫不及待的就要伸手去接,没想捏着信的手往回缩了缩,曲荃冲他眨了眨眼睛,“若说夏皇当真了解他的文武百官,又如何会亡国呢?”
说罢,才真正将那封密信递交出去。
但这一回,穆帝力却没有接了。
他双指在几上扣了两扣,曲荃会意立刻双手将密函端端正正放在几上,等待穆帝力下一步发话。
穆帝力沉吟了会,又细细给自己斟了碗酒,一口一口的往喉咙里灌。就在曲荃以为他不打算与自己做这笔交易的时候,穆帝力却接了,他随手拿起密函从中抽出一块生绢展开看了看,入目几行便又收了回去,眼中的警备这才终于收了干净。
他站起身来,躬身对曲荃道:“是小王无礼,方才还对曲大人报有疑心,现在才知道曲大人是真为我送来大礼,一时愧悔,请曲大人见谅。”
他一个北秣人,竟也对曲荃示出中原礼节,曲荃也感动不已的站起身扶住穆帝力的手,“大王子言重。”
“来曲大人,这哨楼不是久留之地。”穆帝力将那封信放入胸口,对着账外做了个请的动作,“曲大人有所不知,因我原先对曲大人设有防备,所以特意请大人来哨楼上,其实这哨楼最是危险,如果这地方沦陷,第一个遭殃的便是哨楼。它就等同于一个活靶,在众目睽睽之下无所遁形。”
穆帝力说着还十分愧疚,“请曲大人来此实是太过失礼,哨楼易上难下,我在后方护着曲大人先下。还望曲大人不计前嫌随我一同与将士们把酒言欢,共谱蓝图!”
曲荃面上也有些酡红,听了此言也觉激动不已,取来一瓶满当当的牦奶酒酒壶拿在手上转身掀开帐帘准备下行。
突然一点冰冷砥在她左后背处。
“曲大人,演的过瘾吗?”
第一百九十三章 玉石俱焚(下)
曲荃先是抬头望了眼营帐外漫天飘摇的鹅毛大雪,视线下移不出意外的看见了里三层外三层包围哨楼的北秣士兵。
穆帝力, 果然是北秣最强的一匹狼。
“大王子演的也颇为入戏。”曲荃不吝称赞。
穆帝力哂笑, “原先我还疑惑过, 一介女流能当上使臣, 不知是凭借着哪方面的本事现在竟是懂了。”
“哦?”曲荃笑着将手臂还在胸前, 有些无奈意味的单手点额。“那大王子以为,我是凭着哪一处呢?”
“自然是凭着夏皇昏庸无能, 才让曲大人这等人物坐上高位。若换做本王,曲大人指不定早就成了断头台的亡魂。”冰凉尖锐的刀尖在曲荃的背上碾转, 锐利逼人的刀尖已经破开厚重的冬衣布料, 砥在曲荃皮肉上。穆帝力饶有兴致的用刀尖细细划着那处皮肉,看白皙红润的皮肤自刀尖处分开, 泛出失了血色的苍白,随即被里头奔涌而出的殷红徐徐染透。
“身为一国之君,竟被文臣玩弄股掌之间, 真是奇耻大辱。”
曲荃知道自己左面背脊的皮肉已经遭殃,衣裳被划开大半, 冷风裹着寒意侵入进来, 刀尖破开皮肤的痛处倒是缓和几分。她曾经听过北秣有一种酷刑,就是将不听话的女人或是不服从管教的士兵背部朝外捆在柱子上, 用刀尖一点点破开他们的背部,等整个左半部分背上的肌肤全都被割去后再砍掉左背肋骨,一切阻碍的物件全部移除后将会暴露出最里面的心脏。
接下来便不会再继续动手,而是直接将人暴露在天寒地冻的北国, 直到血流致死,大雪将死人的心脏整个冻住。
这在北秣被称之为“冻刑“,看现在穆帝力的情况,应该也是想要对她采取这类刑罚。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只是文明国对文明国之间不成文的拘束,对于北秣这类野心大到可以装满整个天下的蛮夷之地来讲,成文的规则也可以撕毁重来,更何况这类不成文的规定。
虽然此刻没有将曲荃这位夏国来使真真正正的背朝外捆绑在刑柱上,但是面前就是高逾数丈的哨楼,摔下去即便不死也会被严阵以待的士兵们捅成肉泥,和被捆住也没什么区别了。
穆帝力正在兴致盎然的施刑,突然发现一只手从前面伸过来的拨开了他的刀尖。再之后便看到了曲荃那双从容不迫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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