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凤一听彻底怒了,想着二房什么都抢在大房前面享福,想着家里仅有的电视机被林伟康独享,想着自己在鸭场辛苦地伺候鸭子,而蒋兰却只要呆在家里伺候傻子,想着因为蒋兰她才买不成彩电,想着婆婆和小姑对蒋兰日渐友善的态度,心里恨出了一团烈火。
她不管林伟健的劝阻,开了门,扯着嗓门就朝着蒋兰和林锦云的屋子大声囔了起来:“你说说这什么世道,有的人就是好命,嫁进来每天烧几个菜,逗一逗傻子,就能做少奶奶,把全家哄得跟捡到宝似的。有的人像个丫鬟似的,整天做牛做马还被人嫌,被人怨。”
林伟健听到刘凤直接管弟弟叫傻子,顿时黑了脸,走过去用力甩上门,转身斥骂起妻子。刘凤也不甘示弱,有一句就回一句,夫妻两很快就吵了起来。
郭春兰母子住在一楼隔得远并没听到这两夫妻的争吵,但是一墙之隔的蒋兰却听得清清楚楚。
林锦云洗涮完毕经过大哥大嫂的房间,听到里面传出争吵声,驻足听了几句,心下了然,回房后把屋里的录音机开得响亮。
录音机里正播着前两年很火的一首歌,《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林锦云跟着旋律哼唱起来。
蒋兰本来挺郁闷的,但见到她这副没心没肺的模样,又忍不住笑道:“你倒是无忧无虑,乐天派。”
“早习惯了,真要把她说的当回事,都得夹着尾巴做人了。”
她说完又把音量调大了一档。
蒋兰见这小姑子有些犯皮,忙阻止她道:“别开这么大声,她在气头上呢,你别火上加油了,免得...又算到我头上。”
林锦云一听这话,也觉得自己是有些欠考虑了,马上调小了些音量,带着歉意看了眼蒋兰,“你也别把她的话当回事,她这是借题发挥。”
“嗯,我知道的。”
两人又坐靠在床头听了一会儿广播,直到隔壁的争吵声渐渐平息,这才熄灯躺下。
也不知过了多久,在林锦云就要入眠时,隐约间听到黑暗里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她转过头看向蒋兰,却只见一片黑暗。
今晚没有月亮,仿佛一切都蒙上了一层厚重的暗,本是个好眠好梦的漫漫长夜,林锦云的心神却鬼使神差般被这声几不可闻的叹息牵动。
“你睡不着吗?”
这声询问让蒋兰很意外,她没想到身边的小姑子也还醒着,有些懊悔,“是不是我吵到你了?”
“没有。我也还没睡。”
“哦。”
“我不困,不然咱们聊会儿天?”
“也好。”
蒋兰和林锦云一起住了一周多,还从没卧谈过,她本不是健谈的个性,又生来谨慎小心,换作别人,她是断然不愿多言的。但她觉得林锦云不是外人,一周以来的朝夕相处让她愿意去信赖这个小姑子。
“我问你个问题?如果你觉得为难,不回答也可以。”
“嗯,你问。”
“前些天,你父亲来我们家找你是有什么事吗?”
蒋兰没想到林锦云问得这么直接,一下就迟疑了。
林锦云没听到蒋兰回答,心里后悔起自己的多事,马上道歉道:“抱歉,这个问题太私人了,呵呵,你不用回答我的。”
“没事。”蒋兰开口慢慢答道:“他来找我要钱的。”
林锦云似乎忘了自己刚刚的后悔,接着问道:“要钱干啥?”
“生活费,还有我弟明年的学费”
“你当初...是自愿要来我们家的吗?”
蒋兰没想到林锦云会突然问起自己的事,虽有些惊讶却也坦然,“嗯,是。”
“我以为是你爸逼你的,真没想到你是自愿来的。”
“家里缺钱,再说,我也老大不小了。”
林锦云听完喃喃道:“你对自己可真狠。就不怕吗?”
“怕啥?”
“正常都会怕的吧,嫁给我哥这样的,注定是要操心受累一辈子,还会被人笑话。坦白说,如果我是你,我可能做不到这样,把自己就这么...”
林锦云本想说“把自己就这么卖了”,但突觉这话未免有些伤人,赶紧打住自己说下去的欲望,心里腾起一丝内疚,暗怪自己话说太急。
枕头那端的人沉默了许久才悠悠开口道:“是啊,是对自己很狠了。”
这句自嘲让林锦云凭空觉得难受,正想再说下缓和气氛的话,却听到蒋兰开口问道:“你挨过饿吗?”
林锦云认真想了想,从小到大还真没饿过,便摇了摇头道:“没有。”
“我挨过。”
蒋兰似是回忆起什么,轻叹了口气,盯着黑暗中的某处,娓娓道来。
“一个月前,有两个债主上门催债,我爸赶在他们来之前躲了出去,我和我弟留在了家里,债主见找不到人就赖在家里不走。他们怕我们两也跑了,就把我和我弟关在房间里,每顿饭给两个馒头一碗水。到了第二天,我爸还是不见人影,他们大概是气极了,那天就只给了一个馒头。不是一顿给一个,是一整天就给一个。”
“太过分了!简直无法无天!”
林锦云万万没想到蒋兰所说的挨饿竟是这般过程,不禁怒从心中起,开口痛斥:“你爸呢?他跑了就不管你们死活了?”
“第三天早上他回来了,不知道从哪又借来几百块,才把债主暂时打发走。兴许真的怕了,债主走后他跪着跟我们保证再也不赌了。可之前的欠债还在,债主威胁一个月内不还钱就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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