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尾白狐看着她,吃力地抬起前爪,似乎想抓住她,但举到半空,却又落了下去。喘息半晌,方道:“你还没看出来吗就算他们不来,我也不行了。”
三尾妖狐的泪水,滴到了白狐那纯白如雪的皮毛之上。
倒是白狐的声音,听起来却仿佛平静的多:“三百年来,我东跑西窜,整日整夜都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既怕焚香谷的人前来追杀,又要日夜忍受”九寒凝冰刺“的冰寒之气攻身。可是到了今日,终于还是逃不过去。”
三尾妖狐凄声道:“哥哥,你别说了,我这就带你冲出去,我们还有玄火鉴在,以你的道行,一定可以……”
白狐缓缓摇头,低声道:“我将近千年的道行根基,在这三百年中,都已经被这九寒凝冰刺的冰寒之气一点一滴地坏了。如今我全身冰冷,寒入骨髓,已经是不成了。”
三尾妖狐身子一颤,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白狐抬头,犹豫了一下,才道:“我是真的不行了,但你不必枉死,而且你有玄火鉴在身,等一下他们冲进通道，你就马上逆冲而上,他们大惊之下,未必便挡得住你。你、你还是……”
他忽然停口不说了。三尾妖狐在他面前,缓缓站了起来,手伸到怀中,拿出了一个两端有红色丝穗的法宝,正是玄火鉴。
在这个热焰腾腾的熔岩地穴之中,玄火鉴也被照得隐隐发红,而在它正中的那个古老火焰图腾,此刻仿佛也将燃烧起来一般,几欲喷薄而出。
三尾白狐,此刻凝视着手中的玄火鉴,未几,忽然有一滴泪珠,悄悄滴落在玄火鉴上,片刻之后,化做白烟,袅袅升起。
“三百年了,大哥。”她低低的、哀哀的道:“整整三百年了,从我修道小成那日,在”狐歧山“遇见了你,从那以后,我就跟你走了。天涯海角,六合蛮荒,从此暗无天日,从此日夜担忧,被人追杀。可是,我从来没有后悔过的……”
那个柔媚女子,此刻眼中已满是晶莹泪水:“可是今天,为、为什么你还要叫我走”
“哥哥!”
那个柔媚的女子,忽然大叫了一声,这声音竟是如此凄厉,白狐迅速抬头,尉迟卿也被她吓了一跳,转头看去。
那个形状古拙的玄火鉴,被她轻轻放在胸口,贴着她温柔起伏的胸膛,散发出淡淡的光晕。
白狐全身都抖了起来,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硬撑起了上半身,嘶声喊道:“不……”
“砰!”
一声闷响,他站在那个柔媚女子的身后,生生地看着她原本柔和的背,透出了玄火鉴的光芒。
一点、一滴,汇聚成炽热的光束,贯穿了她温柔的躯体。
周围的世界,所有的声音,在那瞬间,突然都变得这般遥远了…
她无力地倒下,倒在白狐的身前。白狐口中发出了嘶哑的呼喊,可是尉迟卿听不懂他在喊着什么,只看到白狐嘶喊着,全身抖动着,挣扎着向前爬去,爬向前方不远处那个脆弱的垂死身躯。
可是他竟是如此的衰弱,挣扎了半天竟只爬出了半分。
尉迟卿见了，把碧瑶放好，将白狐抱起，放在了那白衣女子旁边。
白狐抓住了柔媚女子,全身都在剧烈抖动着,他曾经美丽的皮毛,此刻,却几乎是以看得见的速度迅速地枯萎下去。
“你……”他嘶哑着声音,仿佛每说一个字,都撕裂了自己的心。
柔媚女子,那个被人们叫做三尾妖白狐的妖孽,她的脸苍白如纸,没有丝毫血色,却意外地依然温柔如许,垂死的恐惧、撕胸的疼痛也丝毫不能将她左右。
直到此刻,她依然温柔地看着白狐。
“哥哥,如今,你就不能叫我走了吧!”
白狐哽咽不能成声。
她抬手,想要抚摸他,但伸到一半终于还是掉落了下来。她的鲜血,染红了白狐的胸口。
就连她的声音,也慢慢的,低了下去。
“哥哥,我会和你,在……一起的……”
她合上了眼睛,再没有睁开。
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没话说
第27章 你看见了什么
放在她胸口的玄火鉴,渐渐地平息下来,所有的光芒,慢慢消失。
六尾白狐沉默了许久,才缓缓抬起了头,向着尉迟卿道:“小姑娘,你过来一下。”
尉迟卿慢慢的走了过去,而在他身后,那条甬道之中,呼啸风声,已经越来越大!
六尾白狐依然紧抱着身前那具已经毫无知觉的身体,脸色不知何时,已经恢复了平静,甚至连声音,也宁静如水:“你帮我一个忙好吗？”
尉迟卿沉默一下,道:“什么”
白狐看了一眼怀里的女子,静静地道:“把我们两个,一起扔到下面的岩浆里去吧!”
尉迟卿猛抬头,退后了一步。
白狐看着他,一言不发。
尉迟卿张大了嘴,仿佛想说些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只觉得自己的眼眶里,忽然像被火焰炙烤一般,开始发热。
她重重的点头。
白狐微笑,抱紧了怀里的女子。
一步,两步,尉迟卿捧着紧紧拥抱在一起的两只狐狸,向着平台的尽头,缓步而去。
熊熊的热浪,在他的脚下,奔腾咆哮。
终于,她走到了尽头,站在这生与死的边缘。
白狐的脸色,忽然好看了一丝丝。它抬头,望着这个清秀的小姑娘。
没有人看到,尉迟卿此刻的表情。
然后它忽然微笑,仿佛所有的恩怨都已忘却,只像年老的长辈凝视着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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