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是在某天夜里忽然传来的。说是阎蔚然找到了,是从一伙绑匪手中救回来的。
绑匪窝藏在城南一处茂盛山林,前一天夜里传了信,威胁左相拿金银财宝去赎人。结果绑架业务不熟练,让太傅的人提前摸去据点,被一窝端了。
入夜前凌玥刚爬了一次院子里的梨树,原因是看上了树上那只鸟窝,前脚下树,后脚姑母叔叔的就过来了。
摄政王和长公主过来“看望”这个亲侄女,顺便告知阎蔚然的消息。
凌玥一琢磨,好像没毛病,好像又有哪里不对劲。
摄政王凌煦端详她的脸,狐疑道:“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凌玥嘿嘿地憨笑,乌漆漆的眼珠子转了半天,靠到长公主身边,试探着说道:“四叔,姑母……你们说,万一这一切都是太傅为了不被治罪,自导自演出来的呢?”
“空口无凭,胡言乱语。”摄政王凌煦低声训责。
凌玥赶忙改口:“对对对,四叔说的对。”
顿了片刻,又状似犹豫地缓缓说道:“可是,朝中其他大臣们未必没有和我一样的猜疑,父皇在位时看重信任太傅,太傅也一直做的很好,可是这次的事情一过……”
“玥儿,你到底想要说什么?”长公主打断她慢吞吞又意有所图的话语,横了她一眼。
凌玥瞧瞧姑母,又瞧瞧四叔,生出一种已经被看穿的感觉,硬着头皮提议:“我是想,因为左相的事情,此后朝臣当中必定会对太傅其人有所非议,武帝那把‘镇山河’再由太傅拿着,是不是……”
“荒唐之言。”
她的话又没说完,被凌煦铿锵有力地堵回去。
不等她做最后的挣扎,凌煦就一脸“我不想承认这娃是自己侄女”的冷漠表情离开。
凌玥看向安坐在榻上的姑母,见她神色温和,便蹭过去打算继续争取一下。
刚开口软糯糯地喊了一声,姑母也站起来了,交待道:“我也得回去歇息了。”径直就朝门边去了。
走了一截,想起什么似的,回过头来:“对了,那棵梨树是你父皇纪念你母后种下的,秋慧没看住,一来让陛下面临危险,二来让那棵梨树遭受损伤,两罪相加。”
秋慧正要跪下认罪,凌玥一个箭步冲过去拦住,痛心疾首道:“姑母,我以后看见树绝对绕着它走!”
凌以熏忍住笑意,继续板着个脸,道:“好,这次先饶了她。如有再犯……”
凌玥连连点头,“我懂!我懂!明天我就在树下供上香,没事拜一拜,绝对不碰它一片树叶!绝不亵渎父皇对母后的赤诚爱情!”
秋慧看得一脸无语,心说陛下还能再浮夸一点么,掏鸟窝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长公主一走,殿内总算安稳下来。
凌玥仅有的一点小算盘都没有得逞,反倒被教育了一顿,悻悻地躺回床上睡觉。
次日正逢朝会。
小皇帝再不管事,再懈怠惫懒,每月三次的朝会是不能躲的。即便发呆打瞌睡,又或者哪怕不动声色地偷偷嗑瓜子,也要像个吉祥物一样,高高地端坐在帝王宝座之上。
太极殿内,朝臣们吵得正热闹。
凌玥晃了晃脑袋,睡意消散得干干净净,睁眼偷瞧外面的天色,东边刚泛出一点光亮。
太早了,朝会的时间真是太早了。
过去的一炷香时间内,她从众人口中听到救出阎蔚然的每一个细节。
比如那伙绑匪其实是由乌合之众形成的一个民间教派,吸纳的多是些虾兵蟹将,十分之不入流,四处作乱,但都是些小偷小摸,影响微弱,没引起官府重视。值得一提的只有一点,便是这群教众崇尚老鼠的生存之道和其顽强生命力,所以将老鼠头骨制成吊坠挂脖子上,以示信仰。
最大的问题就是出在这吊坠上。
刑部和大理寺调查两日未果后,想到阎蔚然的随从阿永。阿永那日在太极殿状态不对,连凌玥都看出来了。
随从阿永被审讯室的狰狞刑具恐吓,将隐瞒的一连串事情交了底——那日在集市上发现阎蔚然失踪,他其实是寻到了一些线索的,沿着集市通往城郊的道路找过去,进了片树林,远远看见车夫被绑匪砍了好几刀,死在当场。
树林便是太傅的花圃附近的那片林子,也是阎蔚然的马车被丢弃的地方。
他顿时惊慌而逃。回城后心想阎蔚然怕是也难有生还,便打算离开。被抓后,因为害怕自己被牵连,索性装作什么也不知道,隐瞒一切。
果然有人提出凌玥昨晚的质疑,以刑部尚书为首,与支持言婍的朝臣相持不下,争议不休。
刑部尚书道:“恕下官冒昧,绑匪一个活口没留,只拿回来一个什么老鼠头骨制成的吊坠,再者,阎小公子的随从阿永一直看押在大理寺,刑部在场审问时不说,忽然就改口,说自己亲眼见到车夫在林中被绑匪所杀。这实在叫人难以信服。”
出身青州的吏部侍郎反驳道:“有这些还不够么,秦尚书难不成是觉得太傅会买通随从阿永,再让那伙民间的乌合之众做替死鬼?”
刑部秦尚书笑了一声,朝对方作揖,缓缓说道:“正有此意。”
凌玥摇了摇头,咳嗽几声。
效果异常的好,听到咳嗽声的众人停止争论,看向高座之上的小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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