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顿时凝神看向那已然毁了大半的屋内,只见那废墟中,一个清瘦高挑的身影缓缓站了起来,身上仅着一袭白色单衣,一袭墨发散乱间却是无风自动,她脸色苍白,表qíng却有些yīn冷,原本墨色的眸子此时却一片赤红,透着混沌和冷漠。
顾流惜看了一眼那毫无感qíng的冰冷赤眸,顿时寒到了极致。而胸口窒息般的疼意却在下一瞬间再度加重,闻墨弦身上在朝外溢血!
身体似乎彻底受不住那股bàonüè,细密的血珠透过皮肤溢了出来,不过片刻时间,一袭白衣就已然被染透。白皙的脸上染上了鲜红,朦胧透着bàonüè的赤眸,飞舞的青丝,让她带上一股邪魅的噬血之意,顿时让周围所有的人都惊住了,就连身经百战的嗜血天网,也呆在原地看着这化身修罗的女子。
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死寂的,是顾流惜恸到极致的低喊:“墨弦,墨弦,你看看我……”
听到她的唤声,闻墨弦很迟缓地转过头,与此同时两支暗箭直袭赤足立在房内她,而顿住的天网五人也猛然抢攻上去。
墨影和影子几人也快速扑了上去,来不及阻挡的箭,一上一下分别袭向闻墨弦两处命门,而后原本一动不动的人却是瞬间离了原地,清瘦的身子以一个不可以思议的角度自两支箭中间拧过,素手轻弹间,两支箭玄铁箭却被她握在手中,随后生生拗断。
此时的闻墨弦已然没了理智,身手迅猛却无比bàonüè,对上迎面而来的重剑,却是直接拍了上去。她体内qiáng行压制的内力毫不留qíng的顺着那把钝剑快速涌了过去,宽厚的剑身凝上一层冰霜,让为首的刀疤男子觉得无比危险,大力踢飞重剑,撤手握拳朝她砸去。
这重若铁拳的一拳寻常人都不敢硬接,可是此时的闻墨弦已然不是寻常人了,她避都不避,直接硬撞了上去,惊顾流惜几人俱都失声叫了起来。
只听到“咔嚓”一声令人惊悚的碎骨声,那个高大粗犷的汉子也忍不住痛吼一声,闻墨弦冰冷的内息疯狂涌入,让他痛不yù生。而听到老大的声音,天网四人死命冲了过来,直朝闻墨弦攻来。
可闻墨弦却没打算放过那人,左手微曲,竟是直接探入刀疤男子腹中,直接将高大的男子直接扔了出去,地下爆出一股赤红的鲜血,黏腻而疯狂。
一身血衣的人身形如残影,绞住天网两人的长剑,瞬间将其震成数截。影子几人赶上前想护她,闻墨弦却并不领qíng,将靠近的几人全都拍了出去。
随后她嘴角却是开始溢出一条血线,可她似乎感觉不到疼痛,目光混沌嗜血,依旧不断发泄着体内无法宣泄的内力。
顾流惜看着没了理智的人,心仿佛被一只大手不断攥紧,看着身边担忧亦是无措失神的苏若君几人,qiáng行提起一口气,运起轻功直接扑进了闻墨弦怀里。
苏若君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失声叫道:“阿墨,流惜!”
闻墨弦察觉有人近身,运起内力就狠狠拍了下去,却在感觉到那莫名熟悉的柔软时顿了顿。
垂下眸子,一片通红的世界里隐约看到一个人,脸上都是湿痕,随后还咳出一股温热黏腻的液体。她刚刚一直很喜欢嗅到这股甜腥气,那让她格外难受的身子有丝快意,可此刻她却觉得除了身体疼的难受,左胸口也开始疼。她颇为烦躁地想甩开身上的人,却在碰到时忍不住放柔了动作。
犹豫间腰腹一股温热的内息涌了过来,让她觉得很舒服,也就任由怀里的人靠着她。片刻后她混沌的脑子开始清明,胸口却升起一股恶心黏腻之感,意识到她自己的处境,看着怀里脸色苍白的人,闻墨弦顿时清醒过来。
心里一急想要说话,却是吐出许多暗色的鲜血,身子也开始脱力,闻墨弦揽着顾流惜直接倒了下去。虽然不断吐血,可是闻墨弦却觉得舒服多了,身子也不在疼痛yù裂,看到顾流惜惊恐的模样,她握住了她的手,对她笑了笑,拉下身上的人,在周围一群人乱成一锅粥时,低低说了几句话。
看到她也不再吐血,还思绪清明地同她说话,顾流惜欣喜yù狂。
随后闻墨弦却是闭上眸子,脑袋沉了沉,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顾流惜抿了抿嘴,随后身子一颤,猛地嘶声痛哭起来。
天网四人已然无心恋战,看到躺在地上都成了血人的闻墨弦,又听到顾流惜悲痛的哭声,也顾不得满心悲愤,迅速撤退。
影子几人浑身发寒,顿时眸子血红,疯狂地杀了过去,四人虽然配合的天衣无fèng,可也耐不住几人的疯狂,连为首男子的尸体也扔下了。
苏若君也是一僵,急忙和紫曦几人迅速围过去,几人浑身血液都凝固了,跪在地上眸子瞬间变红了。
冉清影和慕锦神色凝重,看着院子里一片láng藉,破败的屋内跪了一地的人,想起方才闻墨弦那模样,忍不住心里发寒。
顾流惜那一声悲切地哭嚎,方才不要命扑到闻墨弦怀里的样子,让冉清影狠狠咬了咬牙,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感觉,明明她的目的达到了。走火入魔,到了最后都逃不过经脉具断的下场,可她却怎么都没有欣喜的感觉。
无论是顾流惜还是闻墨弦,都没办法让冉清影感觉开心。对手比她想象中的要厉害太多,虽然死了,可是她想要的那个人的表现,却更让她yīn郁,低低说了开了口:“走吧。”
说罢也不再理会那座院内的悲泣声,径直离去。
第二日,天岳山庄。
冉清影一脸冷然坐在书房,看着进来的慕锦,淡声道:“qíng况怎么样?”
慕锦看她自回来后一直神色yīn郁,小心道:“我派人去查了,苏府……全府缟素,在发丧。”
冉清影眉头微沉:“苏府人有什么动静么?”
“府内戒备森严,只能听到一些断断续续的哭声,气氛很沉重。”
“落霞楼那批人呢?”
“完成了任务,他们已经回去复命了。天网和追魂八箭具是损兵折将,虽心有不甘,却苦于苏府实力恐怖,他们没办法待下去了。”
冉清影沉默不语,随后吩咐道:“闻墨弦解决了,若她真是心昔阁阁主,心昔阁必然大乱,正是下手的好机会。按照苏旐所言,心昔阁在豫州,相必那边更容易发现一些事,立刻启程去豫州。若她不是,也需得再仔细查查心昔阁背后到底是何人,为何如此针对冥幽教。”
“是,教主。”
“还有,让岳池旭密切盯着苏府的动作,尤其是顾流惜,有任何消息,立刻告诉我。”
说罢冉清影起身离开了房间,慕锦听了她最后的吩咐,眼里有些苦涩,微微叹了口气,这才是她最想说的吧。
三天后,苏州官道上,一带着斗笠的车夫,闲适地赶着一辆简陋的马车,车辕缓缓压过马路,发出嘎吱的声音。
仔细看穿着粗布的男子一张脸棱角分明,看似无害的眸子里,隐隐带着丝凌厉,太阳xué鼓起,却是练家子。
那车内一身水蓝色衣裙的顾流惜,神色懒懒的躺在一身白衣的人怀里,眯着眸子歇息。身后的人微微曲起腿,让她躺的更舒服些,修长漂亮的手指轻轻把玩着她鬓角的秀发,jīng致漂亮的下巴顶在顾流惜头顶,眉眼清雅,眸中带着丝柔和笑意,正是慕锦口中已经发丧了的闻墨弦。
被头发扫到脸颊,顾流惜有些痒,睁开眼捉了闻墨弦的手,轻笑道:“你就这样带着我跑了,不怕若君拿针扎你?”
闻墨弦探了探她的脉,脉象平和,内伤应该好了稳定了,才正色道:“我连头七都没过,就去帮她救岳母,她谢我都来不及,为何要扎我?”
顾流惜眉头一皱,伸手掐住她腰间的嫩ròu:“胡说八道什么?”真以为她诈死她没生她气。虽然提前跟她打招呼了,可那行qíng况下,说演就演,真是胡闹。
第113章
被顾流惜掐了腰,闻墨弦却是忍不住想笑,她腰部很是敏感,顾流惜掐她又不会用劲,倒是觉得痒得很。
赶紧把腰从她手里解放出来,笑道:“是我胡说了,你莫挠我。”
顾流惜见她jīng神不错,心下放松了许多。她的内伤虽严重,但她珞珈十九诀已然到了第四层,有了苏若君的药,在加上运功调息,其实并没有大碍。
但是闻墨弦却是走火入魔,经脉俱损。虽说她体质特殊,又有她辅以珞珈十九诀压制,逃过了经脉具断的下场,但当时晕过去时,体内已然被摧残的一团糟。
若是正常人体内经脉伤成那般,即使能活过来也是废人一个,当时把她和苏若君吓的够呛。可是闻墨弦昏迷两天后,醒来一点事都没有,经脉依旧破败不堪,可却自己在恢复,按照苏若君的解释,只能归功于她体内那个奇怪的血线蛊。
这只血线蛊有点特殊,这种蛊之所以称为血线蛊,除了它的模样,还是因着它钟爱吸食气血。可是闻墨弦体内的血线蛊被七叶琉璃花压制后,却格外喜欢闻墨弦体内那股极为yīn寒的内息。闻墨弦体内经脉受损,若不能修复最终一身内力都会全废了,那血线蛊估计也有了灵智,该是怕自己没了宿主,竟是帮着修补经脉,让苏若君惊讶不已。
如今闻墨弦的qíng况正是应了一句,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血线蛊解了闻墨弦体内几股内力不相融的问题,这次也救了她的命,可是它借以闻墨弦内息滋养,若有一日qiáng大到无法压制的地步,最终还是会要了闻墨弦的命。
原本放松了的心又开始悬了起来,这血线蛊就是悬在闻墨弦头顶的一把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来。上一世闻墨弦也恢复了功夫,可却断定她活不了多久。那一次没了她的参与,闻墨弦应该不可能染上血线蛊,那么她恢复功力的缘由会是因着那半株七叶琉璃花?那由于她的重生所带给闻墨弦的,究竟是一条生路,还是更残酷的绝境?
对于未来无法预知的危险,让顾流惜惶恐不安,一时间再也没了之前的欢心闲适,拧着眉有些痛苦地闭上了眼。
闻墨弦发觉怀里的人突然变得有些黯然焦灼,微微愣了愣,扶起顾流惜,柔声道:“惜儿,怎么了?”
顾流惜没说话,只是转过身埋进闻墨弦怀里,将人抱紧沉默不语。深吸了口气,鼻端嗅到熟悉的带着淡淡药味的幽香,怀里靠着的身体柔软温凉,终是给顾流惜带来一丝安慰。
闻墨弦心里微紧,抬手轻轻将她环住,随后轻声道:“傻姑娘,又钻牛角尖了?你看,与你相遇以来,我虽几经险阻,可却都安然无恙,换做寻常人都不知死了多少次,可见我是一个有福的。至于你所担忧的,至少目前不会发生,如今你只需要好好陪着我,一起走下去。天无绝人之路之路,我相信一定会有解决之法,好么?”
就这个问题,闻墨弦已然劝慰了她许多次,她也明白她若太过忧虑,除了平添痛苦,更是让闻墨弦跟着她难受。方才之所以忍不住忧虑,很大程度是因着闻墨弦这段日子接二连三遭难,徘徊生死间。如今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她也不愿让她陪着忧心,抬头在她脖颈里蹭了蹭,对着闻墨弦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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