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墨弦无奈叹了口气,沉默不语。顾流惜没再问,却也知道后面他们的纠葛了。那苏旐怕是忘不掉那女人,最后关头心软,放了那女人。
半晌闻墨弦才低声道:“方才我对苏彦可是太过严肃了?”
顾流惜听出她话里的小别扭,低笑出来:“何止是严肃,我还是第一次发现你这般威严,虽然不是厉声呵斥,可那轻飘飘几句话,吓人的紧,苏彦都快出汗了。”
闻墨弦有些迟疑,随后才道:“那你也觉得我那样吓人么?”
顾流惜从她怀里抬起头,笑得狡黠:“不会啊,虽然不比平日里那般温润,却是很有阁主做派,反正不是对着我,我到是欣赏得很。”
闻墨弦白了她一眼,拍了拍她的背:“是用膳还是继续抱着?”
顾流惜一愣,随即立刻窜了出去,瞬间不见人影,只留下一句话越飘越远:“我去准备早膳!”
闻墨弦看着自己仍做环抱姿势的手,摇了摇头,笑得无奈而宠溺。
这边两人温qíng脉脉,另一边苏若君一行人已然赶了近半个月的路程。此去大理少不得要三个多月,如今紧赶慢赶方才至江陵。一路舟车劳顿,人马皆乏,苏若君吩咐寻了间客栈,就此歇息一晚,换些新马。
一行人要了客栈二层几间上房,碧青歇在苏若君隔壁,赤岩在对面,因着都有些乏,苏若君用过晚膳,沐浴一番洗去身上的风尘,便睡下了。
只是苏若君并不习惯早睡,因此仅是小睡片刻复又醒了过来。今夜虽是弦月,可是月色却不错,淡雅似流水般自未关严实的窗户中倾泻下来,月华皎洁静谧祥和。
不过外面街上传来一阵犬吠声却是打破了这抹静谧,随即一声哀嚎,那犬声骤然沉寂。苏若君眸子眯了眯,却发觉客房内临街的窗发出一声清响,一个黑影带着一片月华掠了进来,那影子纤细却很快速,只是苏若君却明显察觉到她有些力竭,作为医者,那股血腥气却是没逃过她的鼻子。
那人进来时压抑着喘息,转头一双明亮锐利的眸子,陡然对上了chuáng上的苏若君!
似乎没料到她是醒着的,她眼神有些怔,随即瞬间掠到了苏若君面前直接捂住她的嘴,伸手就要劈在她脖子上,却在落下去的半途中陡然凝滞!
她忙低头,看着脸上不见一丝惊慌,甚至有几分笑意的苏若君,眼里闪过一丝错愕。
第47章
只见被捂住嘴巴的女子,左手半撑着身子,右手却是虚放在她的鸩尾xué上,那里隐隐已然感觉到一股刺痛感,在月光下仅着亵衣的人,右手里反she出一抹冷光,赫然是一枚银针!
随即黑衣人掩去愕然,眸色清冷,不带一丝感qíng地看着苏若君,手未落下,却也不曾挪开。
苏若君偏偏头,从她手下挪开被捂住的嘴,神色依旧淡然,低笑道:“姑娘打招呼的方式,未免太粗鲁了。”
她话音普落,那女子便直接倒了下来,苏若君早已料到,迅速挪开来,看着她扑倒在chuáng上。随后门外传来一阵打斗声,碧青急急敲了敲门,低声道:“若君姑娘,你可还好?”
苏若君收了手里的银针,看了眼侧躺在chuáng上不能动弹的人,月光下她的脸色更显苍白,半睁的眸子里依旧不见一丝波动,只是苏若君却是能察出其中的死寂与绝望,看她样子估计比自己还小些,生得合该也算清丽。
苏若君一走神,门外碧青更是急切:“若君姑娘!若君姑娘!”
苏若君回过神,应了声:“我在,碧青,出了何事?”说话间她从包裹里掏出一个小瓶,随手挥了几下,一室血腥气顿时散去。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大片血迹,随手褪了自己的亵衣,也不顾忌后面有个半死不活的人,重新换了件衣服。
那边碧青松了口气,低声道:“有一批人夜里闯了进来,似乎是落霞楼的,赤岩正和他们周旋,不过他们似乎是在找人,应该不是冲我们来的。”
苏若君瞥了眼chuáng上的人,随意应了声:“我没事,穿好衣服我马上过去,如果可以,不要大动gān戈。”
“是,我在外边等你。”
苏若君穿好衣裙,抬手几根银针刺进那女子几个xué位,一直朝外涌出的血立刻便止住了。给她喂了颗药,压低嗓音道:“乖乖待在这,方才那根银针我涂了软骨散,不会要你命。”
随后她又沿着她进来的地方撒了些之前的药,一直到窗外,掩去那些血迹。又给那女人盖了被子,随后缓步又出了房间。
门被带上,一直面无表qíng保持沉默的女子,那双清冷如霜的眸子里终是浮现出一丝复杂。
苏若君出了屋,发觉周围死寂的很,客栈里的客人仿佛都未发觉之前的混乱,想来即使知道了,也是躲在房里不敢出声。那边打斗已然停了,赤岩带着随从的护卫朝这边走来,身后还跟着几个一身黑衣的男子。
苏若君打量了几人一眼,随即眸子闪了闪,低声道:“落霞楼的几位朋友怎得来了江陵?”
那为首的男子眼神一愣,想到赤岩几人的身手,却又了然,冷声道:“在下几人乃是为了抓捕楼内叛徒,一路追踪将她bī进了客栈,因着gān系重大,所以连夜打扰,并非有意冒犯,希望道上的朋友行个方便。”
苏若君打了个呵欠,显得很是疲倦:“自然,叛徒自是不可放过,我的朋友方才也是谨慎处之,才与你们动起手了,既是误会,阁下便请便吧,在下连日赶路,困了。”
黑衣男子使了个眼色,几人立刻开始在客栈内搜索。
苏若君顿了顿,随意道:“我们几人的房间就不必再费心了,她要敢进来,也就不用出去了。”
那男子眉眼一沉,赤岩却是瞟了他一眼,握了握手里的剑:“阁下与其与我们纠缠,到不如看看人是不是趁机离开客栈了,我们只是赶路之人,无心无人结仇,却也不会任由人欺侮。”
赤岩的功夫他们领教过,而且听口音的确是外地人,脸色沉了沉便隐去了。
苏若君预备回房,却是拿眼神瞥了要碧青,碧青会意,跟着她一同进了屋。碧青是习武之人,进了屋立刻发觉屋内那股气息,有些惊讶地看了眼苏若君。
苏若君却是摇了摇头,递给一个小药瓶:“客栈院内怕是有血迹,你悄悄把这个撒上去,可以隐了它们。至于缘由,我明日再同你解释。”
碧青点点头,却是低声道:“只是,会不会伤到你?”
“无碍,她中了我软骨散,没我给她解,她动不了。”
碧青也晓得苏若君的厉害,嘴角抽了抽,连忙跃出窗外。
等到处理的差不多,苏若君让碧青回了房,因着现下也不便点灯,她掏了颗夜明珠,放在chuáng头,想看看那姑娘。
由于失血过多,伤的不轻,那人已然意识模糊,却是一直撑着不肯睡过去,勉qiáng睁着眼看着苏若君。
苏若君不曾理会她,伸手解了她的衣服,那人眸子睁大了些,冷冷地看着她。
苏若君轻飘飘瞥了她一眼:“我又不是男人,你这般作何,你这衣服都脏成这样,你还要穿着么?”
见她低下眸子,脸上似乎有些不自在,苏若君有些好笑,暗道,总算有些表qíng了。将染满血的衣服扔在一旁,苏若君看了看已然成了红色的中衣,眉头微微皱了皱。她身上有许多伤口,最严重的便是腹部一道刀伤,自左肋下一直划到右腰,很是狰狞。其他的伤口更是多,身上几乎没有好的。想到方才这人依旧如此快速的动作,不禁暗叹这人忍耐力惊人。
“落霞楼名字到美,可惜人却太狠。你居然能抗到现在,当真厉害。”
那女子听得明白,苏若君这话是说那几个人狠,却也是说她狠,只是眼下她半句话也懒得说,而且虽说都是女子,可是这般被人扒光了也是让人羞恼的紧。奈何她动弹不得,只能装死,闭上眼睛。
只是下一刻她再也闭不上眼睛,猛地睁开眼,咬紧牙关也没能止住嘴里的痛吟,原本昏昏沉沉的头脑顿时清醒了过来!
苏若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随即看了看手里的金疮药,弯唇笑了笑:“我还以为你不知道痛呢?”自己制的药看来的确厉害,伤得这般重都不曾叫出声的人,现下却也没忍住。
女子咬牙看了她一眼,她真怀疑这人是故意这般折磨她,那把刀砍下来时她都没这般痛过,如今她那药涂在伤口上,似乎正在咬着她的ròu,极为难挨。
苏若君无辜地看了她一眼:“莫要这般看着我,我的药都这般,连我的朋友我也照旧用这种药。”就连顾流惜也是在闻墨弦一再要求下,她才勉为其难重制了。
手下不停,替她抹药,发觉这人身上深深浅浅有不少旧伤,一个姑娘家,原本漂亮的身子弄的伤痕累累,苏若君心里却是生了些同qíng。落霞阁那个地方怕是残酷无比,一个如此年轻的女孩子却也真是遭罪。
心里软了软,她动作也轻柔了不少,寻了gān净的绷带替她裹好伤口。又拿了套gān净的里衣给她穿上,嘴里道:“你那衣服已然不能穿了,你就将就穿我的。”就看了看chuáng上那染了许多鲜血的chuáng褥,她有些头疼,用药粉她都嫌脏,可也没办法,起码看着顺眼些。
眼看着那药粉倒下去,chuáng上那些血迹迅速消散,那女子有些许惊讶,这人那些奇奇怪怪的药倒不少。察觉到身上那股痛意已然消失,甚至连伤口之前的跳痛也消失了,这才意识到苏若君给她的药,怕是极好的。
折腾一番苏若君却有些累了,打了个呵欠,轻声道:“我要睡了,你也睡吧。”
随即一根银针扎了过去,睁着眼睛的人哼都没哼,立刻晕了了过去。
意识消失前那女子都没反应过来,哪有人说完这句话立刻把人扎晕了的。
直到第二日晨曦微醺,屋内已然一片光亮,躺在chuáng上的人终是睁开可眼,只不过一瞬间恍惚,那双清冷的眸子随即锐利地扫视着周围,似忆起昨夜的事,她怔了怔却是平静下来。动了下身子,发觉自己已然脱了禁锢,随即运功却发觉一身内力dàng然无存,嘴角勾起抹苦笑,随即平复下去。
她起身看着搭在一旁的衣物,并不是很繁琐的衣裙,一身简单的外衫,素雅低调,显然是昨晚那人替她准备的。
看着那身上格外合身的衣服,一直显得很冷漠的人,眼里还是多了些qíng绪,心底深处冰冷的地方,莫名被人触了一下。
身上的伤口不做大动作已不会痛,袖口处露出的浅浅伤痕已然收了口子,那药虽古怪了些,却当真效果奇佳。
出神间,一身素雅长裙的苏若君推门走了进来,她那一头长发挽个简单的发式,斜cha着一根白玉簪,此时手里提了个食盒,早上阳光洒了她一身,衬得原本就温婉的人越发暖人。看到她醒了,苏若君笑了笑,让刚回神的人再次有些怔愣。不过也就稍纵即逝,转眼间就淹没在一片清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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