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而此时墓底下的冉清影几人,却是láng狈非常,除了冉清影,其他人已然站不起来了。她们按照何老三给的图纸,一路摸了过来。虽然何老三没骗他们,可是仍是有许多机关太过凶险,让一群人不断挂彩。
柳紫絮腰间被划开一道口子,左臂也中了一箭。孟离腹部全是血,直接被戳了一个窟窿,关卓山也是浑身伤痕累累。慕锦一直死命护着冉清影,伤的最严重,已经昏迷不醒了。身上有些擦伤的冉清影,一直背着慕锦,直到最后一行人再也没有气力动弹,才颓然滞留于此。
冉清影靠在墓壁上,将裹在玉剑上的粗布解开,缓缓摸索着剑身,眼里说不出是悲是喜。她看着伤痕累累的几人,目光落在顾流惜身上,久久没挪开。良久后又有些复杂地看着慕锦,伸手将自己的外袍重又给她裹了裹。
她心里第一次对寻剑产生了动摇,他这般死命想要这剑,却从不告诉她为何,而这次因为这个不知有什么用处的剑,落得如此处境,真的值么?不过这样的念头转瞬即逝,冉清影自嘲般地摇了摇头,随即瘫下身子,闭目沉默着。
柳紫絮却是有些绝望,这段期间,她眼睁睁看着顾流惜气息一点点弱下去,如今更是浑身滚烫发起高烧来。可是除了着急,她竟无计可施。心里的愧疚,悔恨和担忧混杂着疲惫伤痛,让她几yù崩溃!
偌大的墓室里昏暗一片,除了能听到几人虚弱的呼吸声,再也没有一丝动静,他们如今只能无力的等待着,等着有人来救她们,或者,等着死亡带走他们。
混沌中,隐隐听到一些细微的声音,越来越急,越来越快。
初时冉清影以为是幻境,随后睁开眼看到几个高大的身影冲了过来,移动间,带出几股风声。而他们手里摇曳的火把,虽耀眼刺目,却是让人无比的贪恋。径直破开无尽的黑暗和死亡的迷雾,直接带给她们热烈的希望!
紧接着两个男人一前一后急声喊道:“顾姑娘!”
“教……主子!”
冉清影识得后面的声音,嘴角微微勾起,总算是天不亡她!
她低声回了句:“方思晋,我在这。”
而另一个男子带着几个很径直越过冉清影,目光随即锁定了躺在柳紫絮怀里的顾流惜。
柳紫絮此时已经迷迷糊糊了,发觉有人靠近,下意识抱紧了怀里的顾流惜。墨影半跪下身,轻声道:“柳姑娘,我是墨影,你莫担心,将流惜姑娘给我。”
说着他连忙给柳紫絮喂了颗药,柳紫絮勉qiáng睁开眼,眼里直发酸,忙将顾流惜松开:“你……快带……她出去,快点救她!”
墨影扫视几人一眼,却没看到苏青,他心里一颤,喉头有些紧,却是闭了闭眼,俯身将顾流惜抱了起来,入手直觉得烫的吓人!而在火光下,看清顾流惜的模样的墨影,心里顿时一凉。这个样子要是让主子看到了,可如何是好?
只是即使再如何担心,也没办法瞒着那位,墨影忧心忡忡地抱着人,快步离开。
而袁安几人则背着柳紫絮,孟离,紧跟其后。
墨影攀着垂下来的绳索,朝后面几人叮嘱道:“他们在地下呆了这么久,拿布蒙住他们的眼睛。”
而听到动静的闻墨弦双手握得死紧,眼睛瞬也不瞬地盯着下面。
当她看到趴在墨影身上的熟悉身影,一颗心从荒芜空虚中陡然活了过来,随即之前似乎没了感觉的心开始拧着疼。
她身子有些摇晃,脚步不稳,却十分快速地走到了墨影身边,紫曦甚至都没来的及扶她。
自从墨影下墓后,闻墨弦神色就很淡然,甚至有些冷漠,与她此刻慌乱急切的步子很不相符。可是当她双手触及到顾流惜的身子时,她手猛的抖了一下,似乎是指尖被灼痛了,以致她平淡无波的脸上,陡然浮现出一抹让人无法忽视的疼痛。像是寒冬河流的坚冰被打破,底下深埋的柔软寒苦,全都被bào露出来。
紫曦和墨影沉痛地看着他们向来温润平和到不似凡人的主子,彻底变了脸色,手指瑟缩着收回后,她急切到有些手足无措地,再次将人揽了过来。只是动作急切慌乱间,却依旧带着如呵护珍宝般的温柔。
闻墨弦嘴唇抿到苍白,她眸子死死盯着顾流惜有些凌乱的领口里,显露出来的血色条纹,瘦弱的身子开始有些发抖。
怀里的人嘴唇早已gān裂,似乎许久没喝过水了,除了脸颊因为高烧透着病态的cháo红,其他肌肤苍白到透明。那若有若无的呼吸,让闻墨弦眼里的痛苦再也收敛不住。
低低在顾流惜耳边颤声道:“惜儿,惜儿。”,低声轻语的两个字,透着难以言喻的苦涩和疼惜。
随即耳边听到有人弱声唤着顾流惜,闻墨弦回头看了一眼,是躺在一旁的柳紫絮。她浑身都是血迹,眼上蒙着黑布,在那有些慌乱地唤着顾流惜。再看看她身边,只有一个青衣男子,让闻墨弦再次抿了抿嘴。
她哑着声音道:“师姐,流惜在这呢,你放心,她会没事的,我不会让她出事的。”
一旁紫曦看到几人都是严重缺水,连忙去一旁拿了水囊,让他们喝一些。
冉清影三人也被方思晋团团围住,小心检查伤势。冉清影神智还是清醒的,立刻便听出了闻墨弦的声音,她心里诧异万分。闻墨弦的身子她是知道,难道她竟是为了顾流惜,特地从苏州赶过来的?
闻墨弦此时再无心思去管其他人,小心拿gān净的锦帛蘸着水,一点点喂给顾流惜,又替她擦gān净有些脏的脸蛋。
她小心抱紧怀里那滚烫的身子,闭了闭眼忍着心里那一阵阵疼痛,低哑道:“紫曦,下山,立刻下山。传信给若君,让她马不停蹄赶回来,不要了,什么都不要了,让她马上回来!”
而一旁蒙着眼的冉清影却是开了口:“没料到闻姑娘竟然会亲自来救流惜,得友如此,流惜真是好福气。只是,闻姑娘确定,你能救得了她么?”
闻墨弦手猛的一紧,眼里顿时涌起一阵风bào,她轻抬眼眸看着冉清影。
即使是看不见,冉清影都能感觉到那股寒意。
“冉姑娘,这是何意?”
没有愤怒的高声,也没有锐利的指责,却是一字一句凉到心里。冉清影嘴唇微抿,这人绝对不是普通的商户小姐!
她扬起嘴角,轻声道:“不知闻姑娘可知,她为什么会这般么?”
闻墨弦心里一颤,手指抚过顾流惜的脖颈,却是没有说话。
“血线蛊,闻姑娘不知有没有听说过,流惜中蛊很久了,虽然墓下不知时日,可看就她的状况,想必也撑不了多久……”
“所以,冉姑娘想说什么?”闻墨弦语气寡淡道。
“在下行走江湖,结识许多武林中人,其中用毒擅蛊的亦不在少数,流惜在墓中救了我许多次,我不希望她出事,也许我带她走,比留在闻姑娘那,要好得多。”冉清影沉声道,她不想顾流惜死,也不愿顾流惜和闻墨弦多加纠葛,直觉告诉她,这个女人与她天生不对盘。尤其是她对顾流惜那一些丝丝缕缕的念头,更是告诉她,顾流惜和闻墨弦关系不简单。
闻墨弦眉眼微弯,却是不带一丝笑意:“冉姑娘,我想你想太多了。惜儿,我不会jiāo给你,你也没这个资格!如今她危在旦夕,我无暇与你们多做纠缠,但是她为何会困在墓里,你我心知肚明!至于她怎么染上的蛊虫,苏青又是因何而死,我都会一一查清楚!伤了她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冉清影嗤笑一声:“闻姑娘的身份,我越发看不透了,不过你真的要拿她的xing命做赌注么?”
闻墨弦低眸温柔地看着顾流惜:“不会,所有的我都能赌,唯独她不行,我会救她,她会好好的。墨影,走。”
紫曦忙凑过来,低声道:“主子,我来背流惜姑娘吧。”
闻墨弦眉眼低垂,嘴角苦涩非常,已经是第二次了!第二次。她没能护好她,到了如今,她甚至都抱不动她!手指蜷了蜷,她颓然地点了点头,闻墨弦看着紫曦小心地背起顾流惜,撑着身子,qiáng忍着晕眩感,走了几步。
她只觉得眼前有些晃动,脚好比踩在了棉花上,绵软虚浮。墨影想要来扶她,却被她阻止,让他去跟着顾流惜。
墨影无奈转身,随即听见一阵抽气声,却是闻墨弦一脚踩空,自那挖出的封土垒成的斜坡上摔了下去!
“主子!”
“主子!”
早已心力jiāo瘁的闻墨弦,混沌中只听到几声急切的声音传来,随即没入一片黑暗中。
第75章
在一座清幽小院内,紫曦提着一个食盒沿着青石小径朝快步进入一间雅致的房内。
推开门,隔绝在外的几缕柔光随之闯了进去,落在此时坐在chuáng边的闻墨弦身上。
带着暖意的阳光落在她的脸上,苍白的肌肤几yù透明。普一进入的阳光有些晃眼,可是她却恍若未觉,依旧盯着躺在chuáng上的少女,眉眼间柔和雅致,专心替她换着额头上被捂热的湿巾。
紫曦看着眼前的一幕,心里叹了口气,低声道:“主子,该喝药了。”
闻墨弦低低应了声,伸手替顾流惜将乱了的鬓发理好,这才慢慢转过身。
她端起药碗面无表qíng地喝完,又端起另一个白玉碗,坐在chuáng边。
紫曦看她小心翼翼地将药喂给顾流惜,见她喝了眼里便透着欢喜,有时被她吐出来,便带着黯然,眼睛有些发酸。她家主子何曾这般过,当真是再如何qiáng大的人,遇上了qíng这一关,都只能俯首认输。
拿丝巾替顾流惜擦了擦嘴角,闻墨弦垂眸道:“可曾找到了那位。”
紫曦敛了敛神色,躬身道:“据千机楼来的消息,那位还在衢州城,墨影他们正在寻,想来快了。”
那日闻墨弦晕过去后,他们乱成一片,幸好袁安部署严密,没让冥幽教讨了便宜,双方僵持片刻后,那个姓冉的女人便带人离开了。
因着之前闻墨弦有令,不要跟他们纠缠,所以他们也就任冉清影几人,带着那把剑离开了。
而闻墨弦幸好没什么大事,当天便醒了。随后让她们一路紧赶,去衢州寻那位名头不比宫老爷子小的毒医圣手,白芷。
衢州离越州不远,她们不过花了两天便到了,只是顾流惜状况越发不好,一直不曾清醒过。而且请了许多大夫看了,烧也没退。闻墨弦虽然看上去很是淡然,内里的焦灼已经快要忍不住了。
正当两人都有些沉默时,墨影风风火火闯了进来,惊喜道:“主子!我们寻到那位前辈的住处了,就在衢州城东的一处小庄内。”
闻墨弦眸子一亮,紧了紧手指,看了眼气息奄奄的顾流惜,稳声道:“立刻备车,我要去见她。”
“是。”
一路上闻墨弦坐在马车内,抱着顾流惜那滚烫柔软的身子,心里却是前所未有的恐慌。她以为她早就不知道害怕为何物了,可是事到如今,她却乎是怕到了骨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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