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流惜也是弄不明白,两人都陷入沉思,良久后闻墨弦才低声道:“看来,这只能从肖梦锦那里得到答案了,若她真对若君有心,必然不会舍下她,若她无心……”闻墨弦眼神一寒,“即使若君怨我,我也不会放过她。”
顾流惜明白苏若君受伤,最难受的便是她,忙伸手握住她冰凉的手:“眼下你不要想这么多,如今最重要的,是让若君好起来,而且,还有一件事,不可不查!”
闻墨弦眉头一皱,眸中神色变幻:“不错,落霞楼这次目的明确,要杀的只有我,看来,那人做的比想象中还要绝。”
“墨弦,你……这人同上次泄露月卿她们行踪之人,是一个人?”
闻墨弦眼神微暗:“十有八九便是,想来苏彦派去查的人,很快便有音讯了,只希望不会是他。”说完她突然想到什么,眉宇间有些懊恼,忙伸手将顾流惜左臂拉了过来。
顾流惜正准备开口,却见她突然如此表qíng,随后却是了然,心中微暖,她缩了缩手柔声道:“你别这样,没什么事的,我都没感觉,你不提我都不记得了。”
闻墨弦一言不发,看着她左臂外侧一道半指长的伤口,伤口已经凝住了,还好并不深,可闻墨弦拧起的眉头却是未松,沉声道:“来人。”
顾流惜原本想阻拦,却见她这个模样,无奈笑了笑,任由她去。
一个丫头应声推门进来,垂首道:“小姐,有何吩咐?”
“打点热水来。”
那丫头很是温顺,并不多言立刻就退了下去。
“其实没必要,不深,最多一两天就好了。”
闻墨弦摇了摇头,闷声道:“再怎样也要清理下伤口。是我不好,竟是忽略你了。”
“噗”看着她一脸懊恼认错的模样,顾流惜忍不住笑出声,这人太可爱了。可笑过后却有些心酸,这人对自己,怎么如此苛刻?
她忍着qíng绪,脸上漾着柔和笑意:“总说我傻,我看,傻得是你才是。那种qíng况下,你自己都几经生死,若君又受了重伤。我这点划伤,一点事都没有,是个正常人都没jīng力去管。你看,就连我自个儿,都比你后想起来!”
接着她转了转那双灵动的眸子,故作不满道:“我媳妇这么好,你居然还嫌她,我可要生气了。”
这时那丫头端了热水进来,放在一旁后,便悄然离开了。
闻墨弦瞥了顾流惜一眼,轻轻将她衣袖挽上去,露出一截瓷白晶莹的藕臂。目光在那漂亮的小臂上顿了顿,随后她拿过丝巾浸了热水,轻柔地将顾流惜伤口的污血擦gān净,又拿了金疮药,给她细心涂了一层。
顾流惜一直柔软地看着她,嘴角勾笑,任由她动作。
听她说完话后,闻墨弦原本一直不动声色,又看到她那模样,嘴角挑了挑。伸手替她将衣袖放下时,小拇指却状似无意般,一路自她小臂上划过。手臂上传来的触感,让顾流惜浑身一颤,脸色红的透彻。
“你生气了,会怎样?”闻墨弦好似没看到她的反应,悠然低语道。
顾流惜知她在逗自己,红着脸白了她一眼,嚅嗫道:“我不同你浑说,我去看看若君的药好了没!”
眼看人被自己逗走了,闻墨弦摇了摇头,嘴角噙着一抹笑,看着chuáng上昏睡着的苏若君,她脸上的笑意隐去,透着一丝苦涩:“若君,你说过,不会让我死在血线蛊上,我信你,所以你一定要好起来……你个傻瓜,救了我这么多次,这次何苦要撞上来。”
这边几人平静了下来,而墨影他们则一路追着落霞楼的杀手。因着苏若君受伤,几人都是怒火中烧,下手毫不留qíng,纵使追魂八箭来了三人,到最后也生生折了两人,更遑论其他杀手。到了最后,逃掉的只有阿三和为首的黑衣男子,以及已经失了魂的肖梦锦。
三人逃到苏州城外的一处荒山,这才停了下来。
阿三眼里yīn沉,对着还是恍惚失神的肖梦锦,咬牙切齿道:“居然功亏一篑!夜煞!你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迟迟不出手?!若你之前便配合我们兄弟几人,那病殃殃的劳什子女人早就死了,阿二和小四就不会死了!”
一直沉默的黑衣男子沉声道:“阿三,冷静点。谁也没料到那人身边,居然还有个功夫如此厉害的女子,而且如果不是那突然冲过来huáng衣女人,那闻墨弦早就死了。”
一直恍若没了灵魂的肖梦锦,在听到男人的话后,死寂的眸子终是有了动静。
阿三怒火攻心,yīn狠道:“流擎,你还想替她狡辩!”
一旁的肖梦锦似乎没听到他二人的吵闹,死死地盯着她手里一直没松开的剑。上面原本鲜红的血渍已然凝结,沾满半个剑身,刺得肖梦锦的眼睛和心都是撕裂般的疼。之前那把剑刺进那人胸口时的感觉,那喷溅出来的鲜血,带着滚烫的热度,落在她身上,浓重的血腥味和黏腻感,犹如梦魇一般,狠狠缠着她的心。
自五岁那年她杀过第一个人起,她对于鲜血早已麻木,可今天那人的血,却是二十年来,第一次让她如此害怕,怕到她完全忘了自己的身份,忘了自己的目的。
那把剑刺进去时,她觉得,就好像直接刺进了自己心里,那瞬间的悔恨痛苦,让她生不如死。她真的不知道,不知道她要杀的人是她的朋友,她早该想到的!她不该在重新回到落霞楼后,就心如死灰不闻不问。
那诛心入骨的画面不断在眼前重现,一遍遍凌nüè肖梦锦的心。随后她眸中陡然闪过一丝慌乱,她自己下的手,她心里清楚。在那一瞬间即使她勉力收手,可那剑已然有去无回,她不知道……不知道苏若君能不能挺过去。
一想到那人对待自己的点点滴滴,想到苍山上,她快要昏迷时的喃喃轻语,肖梦锦再也忍耐不住,她能死,绝对不能死!
而另一边黑衣男子与阿三越争越凶,阿三一把挥开黑衣男子,朝肖梦锦攻去。
肖梦锦眼神一寒,手里剑打了个旋,斜眸冷睥,身上那股杀气顿时满溢,一个腾挪,粘着血的剑直接架在了阿三脖颈处,生生划开一道小口子!丝丝缕缕鲜血溢了出来,让阿三顿时僵在原地,不敢动弹。
黑衣男子也就是流擎,也急了:“夜煞,不要冲动。”
肖梦锦冷冷瞥了阿三一眼:“你现在该庆幸你还有命在,若再啰嗦,我便让你去陪他们!”
说完她撤了剑,退后几步,冷冷看着两人。
阿三额头青筋bào起,却惧于她的功夫,只能qiáng自憋着,他咬牙道:“夜煞,别忘了楼主给你说过什么?”
肖梦锦眼神一暗,看着手里的剑,神色苦楚,最后却是抬手狠狠握住剑刃,瞬间将那把染血的剑折得粉碎。随后拔身而起,转眼间就消失不见。
只剩下流擎在身后急声喊道:“夜煞,你去哪?回来!”
肖梦锦一路心急如焚,再次悄悄摸进西苑。外面因着厮杀而造就的láng藉,已经被清理gān净。若不是那只剩残枝的翠竹,都没人知晓就在几柱香之前,这里发生过一场惊心动魄的厮杀。
肖梦锦之前被顾流惜打了一掌,胸口仍是闷闷的疼,左手那深可见骨的伤口也未处理,可她全然不顾,只是小心贴在西苑边,查看里面的动静。
因着苏若君受伤,不宜多动,因此几人都留在西苑。经过这次刺杀,墨影更不敢掉以轻心,加派了许多人手,又将在外的碧青赤岩都传了回来,一刻不敢松懈,只怕有人再行不轨。
纵使肖梦锦善于隐匿,也只敢潜入外院,远远等候时机。
因着苏若君受伤,闻墨弦几人住了过来,院内添了几个丫鬟,专门负责守着苏若君,打下手。
肖梦锦隐在暗处,一直观察着西苑qíng况。片刻后,从一旁的厨房内走出两个丫鬟模样的姑娘,两人端着药朝内院走去。
其中绿衣丫头嘟囔道:“最近几日有的忙了,因着若君姑娘的伤,主子和表小姐都急坏了,我们也得时时注意了。”
粉衣姑娘叹了口气:“是啊,可是……你说若君姑娘能醒么?我从来没见人流那么多血,之前大夫来,那一盆盆都是血水,寻常人流这么多血,怕是都……死”
“别胡说!让主子听到了,有你好果子吃!快把药送过去。”
肖梦锦听的脸色煞白,手指狠狠抓在地上,眼睛顿时通红:“苏若君……若君……你不可以死,不可以死,我……我求你。”
她心里五内俱焚,可是却知道,此时她毫无机会进去看她,只能等候时机。可是她不晓得,苏若君能不能挺下去!她死死咬着唇,心中悲痛,若真连最后一面都叫不到,她纵使赔了这条命,也没办法瞑目!
第96章
那两个丫鬟走到长廊拐角处,恰好遇到了顾流惜,忙福了一礼:“顾姑娘好。”
顾流惜示意她们不必多礼,看着她们端着的药,温声道:“若君姑娘的药好了?”
“嗯,之前主子特意叮嘱的,我们守着,一刻也不曾离开,熬好了,我们就立刻端来了。”
“辛苦你们了,药给我吧。你们去厨房,让他们按着表小姐的口味,备好饭菜,再送过来。对了,记得再熬碗燕窝粥,不要太稠。”顾流惜想着苏若君怕是一时醒不过来,至少要让她吃些流食。
“是。”两人低应了,小心将药jiāo给顾流惜,朝厨房走去。
暗处的肖梦锦看着顾流惜,眉头微蹙,想起之前她与流擎几人的jiāo手的qíng景,不由心下微动,江湖中这般年纪有如此身手的,她似乎从未听说过,看来这心昔阁比她想象中的更了得。
这念头不过转瞬即逝,随后她目光落在顾流惜手里的药碗上,有些苦涩地咬了咬唇。她多么希望,此时她能够去给她送药,能够去看看她。
直到顾流惜身影拐过长廊,消失许久,她才收回目光,脑中念头一闪,送药?片刻后,她死寂苍凉的脸上,流露出一抹喜色,立刻悄悄离去。
而端着药的顾流惜再拐过长廊后,却是顿了顿。那股奇怪的感觉,果真消失了。她眼眸微垂,勾了勾嘴角,朝苏若君房内走去。
此时已日暮huáng昏,冬日阳光总有些惫懒,这残存的夕阳余晖就有些微弱。昏huáng的残阳一点点从这院内退下,一身藕荷色衣裙的顾流惜踏着薄暮,推门而入。
太阳渐落,寒意迅速蔓延开来,顾流惜推门的瞬间,带进一室寒气,让正在给苏若君擦手的闻墨弦颤了颤。
顾流惜连忙关了门,将药碗放下,去偏间抱了件披风给闻墨弦裹上:“夜了,又不记得添衣。你去坐着,这里等我来吧。”说着接了闻墨弦手里的毛巾,继续替苏若君擦着。
闻墨弦笑了笑:“这是在房里,哪里需要裹披风。”嘴里这般说,她却是没解了披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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