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特例,每年不都有这么几个的吗?
“说起来,今年的日本「本因坊」头衔战,桑原九段那个人老成jīng的家伙,获得挑战资格了呢。”
小寒从包里拿出一份半月前的报纸,看着上面的通篇日语的新闻,扫了眼标题后,扭过头对我开口。
“认为这个老头子,是‘人老不顶用’的代言人,那可就真的是蠢货。”我看着报纸上对于那位前无古人的连续十次取得本因坊头衔的「赵大爷」的看好——以及对国内棋坛的低迷形式担忧的报道,嗤之以鼻。
能把小寒在对局上bī迫成那样的人,怎么可能按照那条围棋棋力和年龄成反比的规律走?
不过——
“日本的那个塔矢行洋,却是很厉害呢。”
我感慨一句。
能把担任副将而且还是执黑的小寒,在终盘结束对局,统计数目完毕,反目六目半后,胜小寒一目半,直接将擂台赛变成「王见王」的阵前搏杀。
“恩。但是,如果说这两个人遇到的话,谁胜谁负,还不好说。”
“大概可能是……五五……开吧。”
我迟疑了下,说出个说完就后悔的答案。
围棋是一项极其玄妙的运动。
可以以二段之龄,将九段的高段选手斩落在棋盘前。
也可以以业余选手的身份,挑战职业棋手。
这就是木野狐的魅力……局势瞬间的逆转、驳斥定式的手段——
一切你能所无法在这门外人心中想到的、不符合定律的手段,都可以在这里找到。
……哪怕这些是与规则,相互存在着的。
“说起来,这报纸都是半个月前的了,而上面说的又是‘那个时侯的昨天’第五场对局的结果……那么本因坊的七番战,今天不是最后一场比赛吗?”
“小寒……”
我对于这孩子的计算时间的能力,以及完全不报任何的能扭转的希望了。
“番棋战,一场对局的时间是两天,而对局后,要休息一星期,在进行第二场。”
换言之,想知道最终这个本因坊的头衔落在谁家……
再等个几天的消息吧。
“……是嘛……哈、哈哈……”
听着这个他一贯对于自己的失误的反应,我只是叹了口气,在自己需要担心的名单上,依旧将这家伙的名字列在了第一个。
危险系数,完全和排在第二的钟奕没有可比xing。
真是悲剧……
一年到头,就是为了将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的棋力,一直加厚填深——为了不落人后,只能往前。
不惜全国各地到处跑,参加各项全国xing的比赛。
——也只是必须的罢了。
小寒当年十五岁的时侯,能在中日围棋擂台赛上,连胜五盘一鸣惊人,硬是让棋院那票吝啬抠门迂腐之极的领导,特地据说是做了一系列的工作,将他的七段头衔,往上作为对局赢得极其漂亮的奖励,升了一段。
今年的名人头衔战结束了,和哥哥商量下费用问题,在参考下小寒的建议,去报名参加三星杯吧。
LG杯,谁不知道今年棋院上报的中国参加的名额,不可能会有女棋手的名额的。
还好有个三星杯,只要有钱报名、有能力解决护照食宿等一系列琐碎的问题,就能参加的国际xing比赛。
还有自家的那个一点都让人省不下心的学生,钟奕。
这几个月要做的事qíng和准备,还真是多。
这样子在心里盘算着。
身旁的寒少不晓得在考虑什么,闭上眼睛,将整个人的重心靠在椅背上,休息去了。
在脑中细细思量这些问题。
车厢内算是拥挤的环境,却无法影响到自己的思考。
「其实小寒还是很体贴的嘛……至少在车上选择座位的时侯,理所当然的选择坐在靠外面的位置上……来着。」
※
「那么就试试看,不是常用的布局吧。」
围棋名人赛预选第一轮,第一场比赛,猜得黑子的我,微微一笑,右手拈起一枚黑子,第一手拍在——
【天元】。
『季小四七段,中盘胜。』
“小四,今天的对局你是怎么想的……一时心血来cháo?”
寒少一边啃着我请客的阳chūn面,一边开口询问下午结束的对局。
“不。”我摇头,“我有预谋的。不是心血来cháo。”
“竟然是故意的……我说,你明天的对局打算用什么开局?”
“如果还是猜先猜得黑子的话……”我咬断面条,咀嚼后咽下,答道:“希望能在输掉前,把不常用的布局全都用一遍。”
“……为什么,”小寒拿起调羹,有些语气艰难的开口道:“我忽然同qíng起那些和你的对战表排在一起的棋手了。”
“五段以上才能参加的名人赛,要是真那么容易让我打发他们打道回府,那么中国的围棋界就真的是无药可救了吧?”
我猜想的是,最起码也要争得难分上下,这才能给自家那个提出这种问题的学生,好好做个参考。
「学生提出的问题,做老师的在解答的过后,能让对方了解你的思路,才是对的吧?」
「虽然说,我不怎么指望能变成木谷实那样优秀的老师,培养出“六超”那种的天才。」
「最起码我的学生,能在世界棋坛上,有自保且能伤人的实力。」
但是,这种完全是凭着对于棋盘上局势观察,以及大脑计算的结果,不出所料啊……
“今年,只能走到这里了吗?”
我看着对面的木子清——木九段,轻声的看着棋盘上的黑白二色胶着出来的复杂局势,开口问道。
“很出色的创造力。”
木九段说的话,是很难得的肯定呢。
——我在心里这样子批注道。
很难说清楚,此刻的自己,到底心里在真正的想些什么。
“你的围棋之路,不会因为输给我,而止步不前。”
“说不定,在这里输掉了,会有崭新的局势展开。”
“97年的围棋世界比赛,让我在前四名里,看到你的名字吧。”
你——
“小寒,你老师以为自己是谁啊!竟然对我说这种我家沈老师才有资格说的话!这种期望……”我一口咬在小寒买回来的晚饭里的主菜——大排上,撕扯着咬下来后,愤恨的开口,却在看到对方那张俊秀的脸上表qíng后,原本和煮沸开水没区别的怒火,瞬间就变得只剩下水上的几个气泡在翻滚,“算了,他这个期望,你老早就达标了。”
“但是……”他脸上的表qíng越发的纠结,语气哀痛,“我不想再拿亚军了!到现在都没有一个世界冠军,太说不过去了!”
“要不……”我想起一个很馊的主意,“你去庙里求下,希望这次富士通杯的外卡,发给你?”
“我很早之前就说过了吧……”他黑线的回答,“我是无神论者,迷信这种东西不适合我!”
“无神论者?谁十五岁的时侯,大晚上九点多宿舍楼的走廊停电,还死拽着我不敢回去的?”
“不要说这些了!”他语气一转,“今年——96年终于要结束了。”
“啊……”今年很倒霉的在名人赛上,遇到了木子清,惨败收场啊……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这章的JQ了没?
我在这里指出两个——坐车时侯的位置,还有晚饭请客的内容……
至于其他的……
大家请自由的……
二
“这个是出国必备的护照……”我一边捡起放在桌子上的重要证件,收拾到随身的包里,“……水笔、便携式磁制棋盘……还有换洗的衣物。东西应该都齐了。”
“棋院什么时侯那么大方,肯帮你弄这些东西了?”
寒少似乎想起自己第一次出国的时侯,忙活了好几天在最后一天才等来签证的戏剧xing过程。
“和我上次弄签证比起来,你这个分明轻松多了。”
“事实证明,让政府和政府去沟通,走官方途径,比走民间途径要好多了……而且,”我停了一下,将包扔回自己的单人chuáng上,“名人战,虽然我止步在木子清九段那里,但是我至少把排名……”笑了笑,“弄到了全国前四十名内。”
“做得好。”
寒少年的祝贺,真是比什么都好。
“虽然我是在搞不清,为什么这个比赛,明明是可以无限制条件参加的,但是在国内,还要加上一条,全国排名前四十的棋手才能参加?”
“因为政绩啦政绩。棋院的上层领导,可是一群政客而不是职业棋手……”虽然说个人以为,如果让职业棋手来管理棋院,绝对比这些政客要更加糟糕。
但是,现在的qíng况已经是足够糟糕的了。
“嘿,我忽然想起一个问题。”小寒给自己倒了杯开水,揉着那头又忘记去剪的头发,“为什么我们要讨论这些问题?只要好好下棋,下出自己满意的对局不就可以了?”
“……恩,你说的对。”
如果让小寒接触到那些现实,他的才华,为什么有一种会被消磨的感觉?
似乎正是因为这种感觉,这才让我愿意帮他收拾他无意中甚至完全不了解的qíng况下弄出来的乱子。
值得庆幸的是,这家伙满十八岁后,不再惹出那些让人哭笑不得的麻烦了。
很期待他能走到什么地步。
就如同期待自己能站到什么位置一样。
国内的排名只是个粗略的衡量标准,而国际上的,才是能测试自己到底有多少分量的标准。
“说起来,好像从杨海哪里听到个消息……”他想了想,说着让我觉得杨海真是个大八卦男的消息,“棋院好像在和哪个公司,讨论增加世界xing围棋比赛的可能xing。”
“谁会来投资……”我停了一下,发现这个话题对我来说没什么具体的意义。
只要不是和三星杯一样是无参赛限制的比赛,基本上其他的赛事,我都是无缘参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