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笙只挑起眉梢摇头笑了笑,便转头看向车幔外。
这般淡然自若的态度,更是羞得顾娆无言以对,她竟趁着顾笙扭头看向窗外之时,开始悄悄拔下自己发髻上的一堆钗子和步摇。
待到马车行至国子监门口,顾娆脑袋上,便只剩下一枚勉qiáng看得过去的翡翠簪子。
难得顾娆一句话也没搭讪,一进国子监,就更顾笙道别分头,灰溜溜的逃走了。
顾笙心中依旧无甚波澜,脑中排演着一会儿对付九殿下的手段,脸上还时不时做出微笑和恼怒的神色,力求待会儿发挥超常,一举吓蒙那小家伙,却不料……
顾笙发现自己刚踏进二进院拱门的时候,不远处就有几个身影安静的站着。
由于一心“排练”演技,顾笙的眼神一直放空,也没心思打量一旁的人群。
直到听见其中一个小厮指着她嚷道:“殿下快看!她又笑了!笑了!”
顾笙这才察觉那群人,正在注视自己“时怒时笑的表演”,不由略有些羞涩,只是……殿下是哪个殿下?
不等顾笙转头看去,一个熟悉的笑声就传入耳中,并轻叹道:“有意思。”
这嗓音,江晗?!
顾笙脑袋喀拉喀拉的转向那群人,在看清其中一个素色长衫的熟悉身影后,只觉眼前一黑……
顾笙一时间无措的愣在原地,脚下像是深了根,可怜巴巴的看着那头,还在摇头笑叹的江晗,心中哭道:二殿下不会以为我脑子有问题吧?
不多时,江晗歪头对一旁小厮耳语吩咐一句,便转过身,不再看顾笙,像是特意想缓和她的难堪。
顾笙还沉浸在懊悔和腼腆之中,就见刚得吩咐的小厮,疾步向自己奔过来,站到她跟前,麻利的一揖到地,殷勤的开口道:“顾家三小姐,是吗?”
顾笙吃惊的退后一步,偷眼又瞧了瞧江晗的背影,心中疑惑,面上呆滞的顿了顿,才点头道:“是……是我,什么事?”
小厮咧嘴一笑,亲切的答道:“给姑娘请安!小的名叫长顺,您若不喜欢,可以替小的取个新名字,从今往后,小的负责随身保护您!”
“……”顾笙再次偷眼去瞧江晗。
小厮又道:“姑娘?小的是奉二殿下命令行事,还望姑娘不要嫌弃。”
顾笙这才回过神,赧然道:“我有什么好保护的?二殿下她……为什么突然……”顾笙低下头,脸已经红到耳根。
小厮扭头看了眼自家主子,上前一步,忽然严肃道:“姑娘,事qíng是这样的,昨个那郑炎您可还记得?他连夜去给大皇子告了黑状,说咱主子之所以罚他,都是在跟大皇子抬杠。
姑娘该知道,大皇子护着您家二小姐呢,如今郑炎就以二殿下护着您这三小姐为由,挑拨了两位皇爵的关系。
咱家主子怕您无故受牵连,特意安排小的随身跟着,万一出了岔子,也好随时给主子通报!”
顾笙闻言,两手紧紧扯着衣角,低着脑袋点点头,却再不敢去看江晗的背影,担心自己这感动得发红的眼眶,再遭二殿下笑话……
那小厮见顾笙脸上羞赧,不由低头抿嘴笑了笑,顺着顾笙的心思夸道:“小的倒是见过您府上的二小姐,看着比您要大很多吧?”
顾笙回过神,摇摇头答道:“不过差了两岁。”
那小厮咧嘴笑道:“真看不出,大概是那二小姐平日妆浓了些,人显得成熟,真不及姑娘您这天姿,要说是咱主子护着您,那眼光也真是比别人好许多!”
这别人自是说的大皇子,顾笙不由腼腆一笑,她如今身形还没彻底长开,哪里来的天姿?这厮真是个油嘴滑舌的能gān人。
第32章
顾笙见二殿下没有其他吩咐的意思,便对小厮笑道:“既然如此,还劳烦长顺小哥,替我给殿下道个谢。”
长顺立刻弯腰一揖道:“不敢!姑娘唤小的长顺便可!小的这就去传个话儿。”说完便转身,去向二殿下转达了顾笙的谢意。
待到小厮回来,也没有要请她直接去拜见二殿下的意思,顾笙便识趣的没再多说,远远对着二殿下的背影福了福,便带着长顺绕过花圃,拐去小院了。
江晗转过身,目视那小姑娘的背影消失,才抬步朝文华苑一径去了。
刚拐进前院,就见文华门前驻守的侍卫,又多了一列,江晗顿住脚步扫视一眼,不禁勾起嘴角,摇了摇头,面露不屑之色。
一旁书伴见主子脸色不悦,忙上前半步,小声奉承道:“殿下,这阵势,是摆给咱看的呢,还是里头的主子怕了?”
江晗闻言垂眸嗤笑一声,低声回道:“自然是摆给本宫瞧得,若真动了gān戈,咱堂堂皇爵之间的事,靠他几队千户所派来的护卫,能成什么事?”
书伴闻言一躬身,喜滋滋赞道:“还是殿下想得通透。”
大皇子是去年才升学至文华苑学堂,江晗虽比他年幼两岁,却先升了学。
原本大皇子倒也乐得与这个满腹经纶的二皇妹同窗,请教起课业,也方便了许多。
可随着近些时日,朝内外拥立二皇女为储君的风声,越发张狂了,这让原本就有些心虚的大皇子,更加坐立难安。
江晗踏进学堂时,大皇子正埋头坐于书桌之后,仔仔细细的擦拭着手里一块珐琅彩瓷的小圆瓶。
他余光瞥见一袭素色长衫人影踏进学堂,便立即警惕的一抬眼。
兄妹俩四目相对,一阵沉默。
大皇子先叹了口气,嘴一努指向身旁的座位,道:“坐吧。”
江晗没答话,默默走到他一旁的坐席入座,大皇子依旧埋头擦着自己手里的jīng致小瓶,气氛僵冷。
大皇子总是耐不住xing子的,虽说昨个听了郑炎的分析后,他心里十分窝火,但身旁坐着的,毕竟是他从小玩到大的妹妹。
大皇子很想听江晗亲自作出解释,便忍不住率先闲扯道:“先生还没来呐?”
江晗正伸着修长的指节,拨弄着面前一本书页,闻言便若无其事的答道:“怕是被大哥在门口摆的那护卫阵势,吓得不敢进院子了吧。”
大皇子闻言扯起嘴角笑出来,将手中的小瓶搁在桌上,指着江晗笑道:“好啊你个二木头,敢拿你大哥打趣!”
江晗听他当众唤自己年幼时的外号,倒也不恼,一弯嘴角,合上书本,扭头看向大皇子,一双凤目眯笑起来,继续玩笑道:“不敢,反正我是真被大哥吓着了,从进门反省到现在,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得罪了大哥?”
大皇子见她想把话挑明,便收敛笑意,想了想,叹声道:“你能有什么错呢?你做什么都做得最好,父皇天天夸赞你,连老九都最爱要你抱。”
江晗自是听出他口气中的妒意,立刻自我解嘲道:“这倒是,阿九对我真是没的说,今儿一大早,咱景阳宫,就又收了两条地龙赏赐。哎,为了我这个皇姐,阿九真是要把咱御花园给挖穿了。”
大皇子闻言噗嗤一声笑喷出来,笑声快把学堂的房顶掀翻了,好一会儿,才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花,两人间的隔阂散了几分。
大皇子把圈椅朝江晗挪了挪,恢复了往日直来直去的xing子,瞅着江晗问道:“昨个究竟为何处罚郑炎?你实话告诉大哥。”
江晗敛起笑意,同样神色严肃的看向大皇子,沉声答道:“只怕我说出来,大哥也不肯信,那我再多解释,也只是徒劳了。”
大皇子一啧嘴,蹙眉道:“你这是什么话,咱兄妹如今就真这般生分了?你尽管说!你说什么大哥都信你,那郑炎要有半点冤枉你的心思,大哥第一个不答应!”
江晗抿嘴笑了笑,便将昨日郑炎将罪责推托到大皇子身上的事qíng,说了个明白。
大皇子听完后略一思量——照那郑炎的xing格,这话绝对没假,只是罚跪,还真有些轻了。
他沉吟许久,决定把疑惑都摊明了,便又问到:“二妹,大哥心里藏不住话,你是知道的,有什么,我可就都直说了。”
江晗恭敬的点头道:“大哥尽管随意些,外头那么些护卫守着呢,您说多难听的话,我也不敢发作不是?”
大皇子又是扑哧一笑,晃着指头指了指江晗,便掏心窝的开口道:“你既然已经知道,是我吩咐那小子来学堂里做事,为何偏要找他麻烦呢?说实话,这事儿,二妹做的,真叫我这当哥哥的心里不舒服。”
江晗正色道:“我这么做,是因为他仗着大哥的名号,在这里寻衅挑事。
我也听说了,那厮说我是故意护着那个顾家小姐,跟大哥作对。
这真是可笑之极,那时候,我连他训斥的是什么人都没细看,一走近,就见他对着个小学童颐指气使,这里是什么地方?国子监。
他得罪重臣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损的却都是大哥的名声,我如何能袖手旁观!”
大皇子闻言怔愣许久,忽然握紧拳头一锤书案,斥道:“这个无耻小人!”
江晗温声道:“大哥不要动怒。”
大皇子急道:“这畜生出言挑拨,险些坏了咱俩的手足qíng谊,叫我如何能忍!”
江晗又宽言几句,便见先生漫步踏进了学堂,两人便暂且散开,各自做好。
**
顾笙这头,先生早已入了学堂,周围一片安静,只有她身旁的九殿下,始终没安分下来,视线一直落在顾笙藏糖糕的袖笼部位……
平日的这个时候,九殿下已经开始吧唧第一块糖糕了,偏偏今儿个,顾笙像是完全忘了这件重大的事qíng,急的九殿下无措的啃起小手。
顾笙在qiáng烈的求食光波影响下,硬撑了两刻钟,待到自由诵读的时间,才伸手从袖笼里掏出了油纸包裹,而后只觉身旁一道目光,唰的就she了过来!
顾笙不禁抿嘴笑了笑。
可把这小家伙给急死了!
她悠然拆开包裹,掰了一小块糖糕,用一小片油纸裹好……
九殿下缓缓松开口中的小ròu手,口水都拖丝了,双眼直直盯着顾笙的手,准备迎接包好的糖糕——
而后,九殿下就看见,糖糕姐姐自个儿对着糖糕,一口咬了下去!
“!!!”
九殿下倒抽一口凉气,难以置信的睁圆了一双淡金色眸子,片刻后,绝望得双唇翕动,神色悲痛,如丧考妣。
小家伙这反应,其实顾笙余光都看得清楚,只得艰难的忍着笑意,肆意咀嚼着口中的糖糕,故意露出满足的神色。
待到顾笙即将吃完,从来不主动搭讪的九殿下,垂着小脑袋,连小胖腿都不晃了,可怜巴巴的挑眼盯着桌上剩下的最后一块糖糕,自言自语喃喃道:“孤肚肚饿了。”
顾笙斜着眼睛偷笑,看着小家伙一脸沮丧的可怜模样,正儿八经的扭头开口道:“殿下,要是娘娘知道你在学堂吃零嘴儿,会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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