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得知这是当地君贵们的“示好习俗”……
顾笙:“……”
看来,天高皇帝远,江南的君贵们就是开朗啊……
想来皇城规矩礼数森严,就没见过哪家贵族公子小姐,当众对陌生爵贵示过好,顶多是飞去一个含羞带臊的眼神。
如顾笙这般大方回应二殿下求爱的君贵,都算是凤毛麟角的人物。
再回头瞧瞧这头江南的君贵们,就差解下肚兜丢过来了……
九殿下漠然伫立在一片“飞石钗环”之中,一时不知如何回应江南百姓的热qíng。
好在君贵们臂力有限,要唤作爵贵,这般激动的投掷,怕是已经被砸得头破血流了。
看着脚边堆积了一圈首饰玉佩,九殿下到底不能失了皇爵的风度,侧头对官员耳语询问道:“孤应当捡起来吗?”
当地官员就站在一边,时不时被漫天的首饰误伤,砸个正着,依旧面色不改,躬身回答道:“殿下如有看中的君贵,可以捡起对应的信物,以自身环佩与其jiāo换,即可将人领回。”
顾笙此时正抬着胳膊护着脑袋,遮挡四处飞来的器物,听闻这话,立即警惕的抬眼去瞧九殿下!
原以为九殿下会赶紧撒腿躲进衙门,开始公务巡查,结果小人渣闻言竟然侧头扫向周围疯狂的君贵们!
那双淡金色的眸子里看不出qíng绪,就像是在集市上挑拣骡马驴子的眼神……
“殿下!”顾笙一跺脚,顾不得礼节就抓住九殿下衣袖,反手就朝衙门门槛儿里头拖。
在一片挽留的叫声中,九殿下一脸疑惑的被顾笙拖进衙门大院的静僻角落里。
顾笙回过头,双手叉腰,愤愤注视着九殿下道:“殿下!您是不是想纳个君贵回去?”
九殿下立即否认道:“没有的事儿。”
顾笙一脸怀疑,斜着眼睛道:“那您刚刚一直盯着人家瞧呢!”
九殿下脸颊显出淡淡的红晕,解释道:“刚刚那里有个君贵想要孤靠近,他身上气息很古怪,”红晕渐渐蔓延耳根,九殿下嗓音轻不可闻的继续道:“与你喝下袪乌汤之前的气味,很像。”
顾笙一愣,九殿下竟然还记得她的气息……
她下意识退后几小步,脸色也泛起cháo红。
爵贵开蒙期,感应君贵信息素敏锐度会百倍增qiáng,平时是无法感知的。
如果九殿下刚刚感受到人群中有那样浓度的信息素,那就说明,是有君贵发qíng了……
顾笙耳根发烫,她可不想亲自为九殿下指导“人事”,这要怎么解释呢?
两人憋红脸,尴尬的相对而立,身后跟来的官员与侍从都不敢靠近。
也不知这“宫女”忽然间如此放肆的拖走九殿下所为何事。
但既然九殿下没意见,其他人就更不敢有意见,只能暂且回避,等殿下吩咐。
愣了许久,顾笙意识到自己不能妨碍九殿下奉命巡查,只好急匆匆的抬头解释道:“殿下,仆知道您对此很好奇,没什么好害臊的,您这么大的爵贵都挺好奇这事儿。
但仆还是得劝一句,您前些年问过仆,何为标记,仆当时不便解释,现在时机到了。
仆想告诉您,标记,就是一对相爱的佳偶,qíng定终身的行为。
它是承诺、是双方感qíng的见证、是矢志不渝的决心,绝不是单纯的ròu、体享乐!
如果您还不懂得相爱的含义,请您千万不要随意占有任何一位君贵的身体,那是对您清澈灵魂的亵渎。
只有标记相爱的人,才能使双方身心契合,否则,就像是在美人觚上砸了个缺口,让那个君贵再没了完整的灵魂与身体,这是极其残忍的事qíng,求殿下慎重。”
九殿下被唬得一愣一愣的,眼神懵懂的看着顾笙,头一回听见笨伴读讲出自己无法体会的“大道理”。
江沉月怔愣许久,回过神,眼角眉梢陡然燃起怒火,直直盯住顾笙!
“……”顾笙吃惊的缩了缩脑袋,自个儿方才有说了什么大不敬的话吗?
她惊慌的迎着九殿下目光,颤声问道:“仆哪里说得不好?”
九殿下微垂长睫,桃花眸子异常凌厉的审视顾笙,冷冷开口道:“你懂的挺多?”
这语气,显然是在怀疑顾笙私下与人“苟合”了,一个没有出嫁的少女,似乎确实不该懂这么多。
顾笙吓得微一耸肩,忙不迭答道:“这些都亏得娘亲的教导。”
九殿下这才释然,负手绕着顾笙缓慢踱步一圈,沉吟片刻,问出了自己难以理解的疑惑:“这么说,大哥与很多君贵相爱了,二姐却没有人喜欢?真是不可思议。”
“……”顾笙觉得跟没开窍的孩童解释qíng爱,实在是个困难的差事!
想了想,顾笙认真解释道:“恕仆冒昧,这可能对承安王不敬,但为了让殿下更深刻理解标记的含义,仆必须直言。”
江沉月踱步立回她跟前,施施然道:“说罢,孤恕你无罪。”
顾笙一颔首,答道:“承安王之所以妻妾众多,并不是出于相爱,而是仆开始所说的随意占有,亵渎灵魂。
如果真心爱对方,是不会让自己的感qíng与许多人分享的。
二殿下之所以没有妻妾,并不是因为没有爱慕者,只是因为她不爱,不爱就不去占有对方,直到找到与自己相爱的人为止。
这才是一位皇爵有担当有气度的表现!”
江沉月定定注视着她说完,神色依旧略显迷茫,顷刻之后,淡然开口道:“孤的母妃也说过相似的话。”
顾笙眼前一亮,有九殿下的“娘娘”做后台,她说的话也算有了依据!
“娘娘也说过?”
九殿下浅瞳流转,似乎在仔细对比顾笙与尤贵妃曾说过的话,有些茫然的呢喃道:“母妃说,父皇是个没担当的混账……”
顾笙闻言简直眼前一黑,腿脚一软险些跪下去,这足以杀头的浑话,哪里与她说的相似了!
她急忙反驳道:“殿下!仆可没有这么说!”
九殿下浅瞳斜挑,看了她一眼,眸子依旧迷茫,却没在多言,举步走去了公堂。
顾笙也不敢再多问,碎步跟了上去。
第76章
在应天府巡查半月之久,临行前一天,行宫里却出了件大事儿。
就在当日卯时初刻,祁佑帝与一众皇爵早膳时,糕点与羊奶上桌,侍膳宫女陆续夹起菜式,放入皇帝与皇爵们的官窑脱胎填白瓷碗之中。
大皇子正在谈论今日官员们上报的政绩。
江晗端起羊奶嘬了一口,全神贯注的在琢磨大皇子话中隐qíng。
祁佑帝的目光也对着大皇子。
九殿下坐在二殿下身侧。
由于与父皇共用早膳,比平时在尤贵妃的慈宁宫里要提前半个时辰,是以江沉月此时神色略显木讷,目光直直看着宫女手中的筷子,轻缓的将糕点夹入碗中。
不到一寸见方的糕点,刚好一口一个。
不多时,祁佑帝垂头拾起筷子,大皇子立刻识趣的结束谈论,暖阁里陷入一片静谧,众人开始用膳。
就在祁佑帝夹起糕点要送入口之时,耳边传来江沉月唤声:“父皇。”
嗓音还带着刚睡醒时的沙哑。
皇帝搁下糕点,侧头看过去,就见九皇女正神色讷讷的歪头看着碗里的糕点,皇帝不禁笑叹一声:“还没睡醒?”
一旁江晗抬手拍了拍小皇妹的脑袋,轻声说:“再过一个时辰就要启程了,快吃吧。”
“父皇。”江沉月抬起头,疑惑道:“冯公公呢?”
这话一出,祁佑帝似乎如梦初醒,侧头看了看两旁,略一思忖,便答道:“大概还在收拾行李,外头正忙着,别问了,快些吃罢。”
九殿下闻言却忽的站起身,绕开长桌,走到祁佑帝跟前,弯腰仔细盯着他面前的瓷碗。
祁佑帝诧异道:“你这是做什么?不许胡闹!”
江沉月缓缓蹙起眉,直起身,侧头瞧了一眼,抬手拔下一旁侍膳宫女头上一根银簪,回手就将簪子直直cha入糕点之中,口中低低道:“这菜有毒。”
话音刚落,祁佑帝神色大变,刚要开口,就见江沉月利落的拔出银簪,横在他眼前——
那银钗没入糕点的尖端,已经全然泛黑!
江晗同大皇子满面愕然,立即丢开碗筷,唰的站起身,呵斥道:“来人!”
祁佑帝一惊非轻,握住江沉月的手腕颤声道:“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又转身呵斥侍从:“杀才!将御厨和送膳的人全都押进来!”
一场轰轰烈烈的投毒案件就此拉开序幕。
还在九殿下寝宫用膳的顾笙,也被召到了行宫泰安殿门前的广场,应天府尹带着侍卫,将行宫团团包围,以免罪犯逃脱。
得知是行刺皇帝的大案,顾笙周围的侍从个个都吓得面白如纸。
这种案子,就算他们毫不知qíng,稍有牵扯,就是死罪。
当地的府尹和刑名师爷,全部出动调查。
顾笙心中暗叹糟糕,这么大的事儿,怕是得折腾半个月,要是一直在这广场上杵着,不饿死也累死了!
结果,只过了一个时辰,嫌犯就被九殿下给顺藤摸瓜的扯了出来……
这件事没两天就传遍金陵,祁佑帝回宫后,又传遍京城大街小巷。
顾笙就是不久之后,在茶馆听说书的,把九殿下如何断案的过程,说的神乎其神。
犯案的人,是金陵刘刺史的儿子,刘琦。
当日结案之后,祁佑帝询问九皇女如何得知菜中有毒,江沉月给出了答案——
在此之前,行宫里用的餐具,都是皇宫里带出的大官窑瓷器。
而临行那日的清晨,用的瓷碗却忽然换成了当地流行的汝窑瓷器,且刻意仿制出大官窑瓷器的造型,这是疑点其一。
其次侍膳总管冯公公,当日恰巧没有侍立左右,虽平日也并不常特意要他试毒,但此次餐具疑点,伴随他的忽然失踪,就成了第二个疑点。
最后就是糕点本身,九殿下酷爱糖糕,对御膳房的手艺了如指掌,而这回糖糕虽然尺寸样式与御膳房出品相仿,但被侍女夹起时,显然松软度与过去有异,过程中一直在掉渣,似乎掺进了过量的粉末。
这个粉末,即是最大的疑点。
之后锁定人犯,几乎轻而易举——冯公公的尸体很快在御膳房后头被找了出来,证实了九殿下的,他是在去侍膳的路上遭遇毒手,且与御膳被调换又一定关联。
而死者神色并无任何惊慌恐惧,口中留有毒糕点残渣,因此断定,偷梁换柱、呈敬糕点的,必然是冯公公的熟人所为。
并且,因餐具出于本地,必然是金陵本地的犯人!
而冯公公从未来访江南,是以犯人不会是他旧友,只要查出他随驾出巡这几日内,与他jiāo好的本地人,即可进一步追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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