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皇妹?”颜氏眯fèng起眼睛仔细想了想,道:“就是你那个出手阔绰的小主子?”
“嗯……”顾笙不禁苦笑一声,娘亲从没见过九殿下,就记着每回管事牌子来府里报赏时,九殿下那骇人的手笔了……
颜氏沉吟片刻,喃喃道:“那孩子比你还小四五个年头呢吧?这么大点的孩子就让务事了?怪道都说帝王家心肠硬呢!”
见顾笙没应声,颜氏又道:“要不,娘晚上陪你去街市转转?”
她抬手掐了掐闺女的脸颊,慈爱的笑道:“姑娘大了,都多少年没同娘一起赏花灯了,再往后啊,你身边的位置也该让宣王给占了。”
顾笙侧头看向颜氏,心中百感jiāo集,的确,每年上元节,宫里办赏灯宴,她都在九殿下身旁伺候着,已经记不得多久没跟娘亲一起赏花灯了。
“好,那笙儿陪着娘去赏花灯。”顾笙歪头依偎在颜氏肩头,那双点漆似的黑亮眸子微微流转,忽想起什么,又立刻直起身,兴致满满的笑道:“您等等,我去把上回做的头饰带上!”
回到卧房,顾笙将衣柜顶上的一只小红木雕花盒子取下来,搁在茶几上。
盒面上已经积了一层细尘,打开盖子,里头静静躺着一对用白狐狸毛fèng制的兔耳朵,崭新崭新的,一点儿没落上灰。
毛茸茸的兔耳朵,这是顾笙从前亲手给九殿下fèng制的小玩意。
每年过上元、过中秋,顾笙都会给九殿下戴上这对兔耳朵,骗小人渣,说是带上这耳朵会显得特威风……
那时候,小人渣脸上的婴儿肥还没褪,戴上一对兔耳朵,可把顾笙稀罕死了!
可惜,就在前几年,宫里的一场赏灯宴上,有个君贵抱着个三岁大的娃娃,就坐在皇爵宴席对面,靠得怪近的。
坏就坏在太近了,宫灯敞亮,坐在这头的人,打眼就能清晰的看到——
那三岁娃娃的头上,也戴了一对兔耳朵!
那时候,九殿下才刚到八岁上头,已经是个挺要面子的小皇爵了,就这么隔着冰冷的空气,与那个跟自己戴同款兔耳朵的三岁娃娃,默默对视了一瞬……
随即抬起手,呼哧一下就把自个儿头上顶着的兔耳朵扯了下来!丢给顾笙!
一旁坐着的七皇子还拦着呢,说是“怎么给摘了?多可爱啊?”
这不火上浇油吗!
因为赏灯宴的坐席相对随意些,顾笙当时就被九殿下赐坐在一旁,见状,吓得脑袋快缩进领口里头了。
心里头不断抱怨,这君贵怎么能在宫里乱打扮孩子呢!还让小人渣撞见……
一顿赏灯宴吃下来,小人渣少说瞪了顾笙大好几十眼,那眼神的委屈劲儿……反正顾笙至今不敢多回想。
自那以后,九殿下就不肯戴耳朵了!
顾笙缓缓拉回思绪,伸手取出一对毛茸茸的兔耳朵,禁不住嗤笑一声,走去梳妆台前,对着镜子给自己戴在了发髻上。
还臭美的啧啧嘴,自言自语道:“瞧仆这手艺!您嫌弃什么呢?别人想戴仆还不给呢!”
颜氏见到女儿头顶着一对毛茸茸的兔耳朵出来,顿时乐开了花,兴致满满的去屋里挑了两只面具,带了不少碎银子,拉着女儿出了府。
身后有方宇亲自带着几个手下随身守卫,母女二人也玩得尽兴。
京城最繁华的街市上,鸣鼓震天,燎炬照地,杂耍的队伍浩浩dàngdàng游走在充斥着游客的街道中央。
一张张狰狞的野shòu面具,与欢乐的气氛形成奇异的对比,叫人莫名的兴奋。
顾笙在货摊上买了好几只新面具,特意挑了一只最丑的,打算明年骗九殿下戴上,以寻求心理上的安慰。
让你美得那么讨人厌!
面具有木质的也有陶瓷的,拿在手上很扎实,三五个叠在一起就有些吃不消了。
顾笙回头去瞧颜氏,想请娘亲帮把手,转头便瞧见身后的方宇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而是侧头专注的看着什么。
顾笙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瞧见娘亲在灯火中静静的看着杂耍的队伍走过,脸上露出从前少有的轻松笑意。
颜氏一头乌油油的云鬓,在璀璨的灯火下,晕染出黛色的光华。
再回头瞧瞧方大人,真是……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顾笙第一反应是有些恼,毕竟,自己的娘亲被一个爵贵这么放肆的瞅着,她心里多少有些不适应,本能的就打算上前阻拦。
就在这时,一群嬉闹的孩童在人群的fèng隙中飞窜而来,眨眼间,其中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儿就撞在了颜氏腿肚子上。
扑通一声响,颜氏一个趔趄,被身后的方宇一个猛子冲上前扶住。
那孩子摔了个屁股蹲,手里的糖葫芦跌落在地,一半刚好砸在颜氏的绣花鞋头上,就恁么粘在鞋面上了。
小孩儿哇的一声哭起来,颜氏一时间慌乱无措的傻站着,方宇二话不说蹲下了身——
顾笙以为他是去把人小孩儿扶起来,没想到,这爷们儿伸手就把颜氏脚上的糖葫芦给拨开,也不嫌脏,卷着自己的袖子,仔仔细细的把绣花鞋面给擦gān净了。
顾笙:“……”人孩子还坐地上闹呢!
“大人!”颜氏吓得脚往后退了几步,急道:“您快起身罢!”
顾笙被他这古怪的举动吓愣了,脑中一阵狂风席卷,思绪陷入混沌。
她看见方宇站起身,脸都憋成了酱紫色,显然,他方才的举动没经过大脑,此时才发觉自个儿丢了人。
刹那间,顾笙脑中雨过天晴,一股久违的期盼,拨云见日般浮现在眼前——顾笙心中再没了恼火,只笑意暖暖的走过去,抱起地上的孩子,带他买只新糖葫芦去。
留下身后红着脸的两个人独自相对。
由于扶桑与大夏隔海相望,并没有能提前回来回报九殿下消息的探子。
顾笙只能gān等着,作为唯一一个知道九殿下会平安归来的人,她的表现实在是不比江晗淡定多少。
顾笙在家中待不安生,还是规规矩矩的上学堂去了,生怕错过迎接九殿下凯旋的机会,那样的话,梁子可就结海了去了,小人渣指不定要发多大火呢……
林冉这两日已经绝望得消停了,可刚巧在顾笙回学堂的第二日,未时过后,就有宫里的管事牌子来到学堂,来请顾笙入宫,说是主子要同她叙叙话儿。
林冉一听说是主子来请顾笙,脸顿时涨得发青了,抢先开口就问道:“只要她一个入宫吗?我也是伴读!”
管事的抬眼瞧了她一眼,疑惑道:“您也是九殿下的伴读?敢问哪位是顾笙姑娘,主子只请了顾姑娘。”
这一问可把林冉给噎坏了,努着嘴半天答不出话,斜看向顾笙的眼里都泛泪花儿了……
顾笙忙上前答了句“我就是”,便跟随管事牌子进了宫。
走的时候心里还激动着,她也以为请她的“主子”是九殿下。
直到下了马车走进宫,领路的侍从路过慈宁宫,引着顾笙往长chūn宫的方向走,这才叫她起了丝疑心。
“公公,您不是说主子请我来叙话?咱这都过了慈宁宫了。”
引路的侍从脚步不停,语气恭敬的答道:“姑娘说笑了,慈宁宫是贵妃娘娘的地儿,咱主子住的是长chūn宫。”
顾笙脑子嗡的一声响,停下脚步道:“长chūn宫?那……那不是宣王的母妃……”
那公公听不见身后脚步声,这才停下脚步,回身请到:“正是庄妃娘娘有请,还请姑娘腿脚麻利些,娘娘xing子急。”
顾笙顿时捏紧拳头,庄妃召见她做什么?
顾笙的腿脚都迈不动路了,都怪自己一心盼着九殿下回来,居然一听主子召见,就糊里糊涂的进了宫,这回可真要jiāo代在这地儿了!
顾笙从袖笼里掏出荷包,整个儿递给那引路的侍从,qiáng作镇定道:“公公,能请您帮个忙吗?不论娘娘召见我做什么,烦劳您jiāo代完差事,赶紧去宣王府知会二殿下一声。”
那侍从一愣,低头瞧了瞧荷包,刚要张口,寿安宫那头,突然呼啦啦一群侍从和宫娥往这头涌,很快路过二人,朝南面跑去。
给顾笙引路的侍从很少在庄严的皇宫中见到这qíng形,顿时有些慌神,怕是发生了大事,忙上前几步,拦住其中一个相识的太监,问道:“这是怎么了?”
那太监急急回道:“九殿下回宫了!内廷所有主子已经全被宣去太和殿了,咱也得去接驾,别耽搁!”
第85章
顾笙方才脑子里还转得风车似的,想着脱身的法子,如今一听九殿下来就不成了,眼巴巴瞅着那引路太监,什么弯子也不想绕了,就想立即逃去九殿下身边!
那引路太监还想多问,就被那行色匆匆的侍从甩开膀子,眼瞅着一群人就跑得没影儿了。
顾笙赶忙上前撺掇道:“公公,咱也快些跟着他们去太和殿前集合罢!”
那太监拧着眉头看着人跑远,嘬嘬牙花子,摇头道:“这不成,没准主子娘娘还在长chūn宫候着呢,咱得先去瞅一眼。”
顾笙忙反驳道:“刚那位公公都说了,所有主子都去了,一会儿要是人到齐了,咱再冒冒失失往里凑,那罪过可就大了!
哪怕庄妃娘娘没去呢,您回一句受圣上宣召,往太和殿前迎九殿下的驾,还有谁敢问您的罪不成?这才是您该当的!”
那太监咂摸着觉得有理,撩起袍角就往太和殿赶,急道:“那您先在这儿候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顾笙连忙撵上去,回道:“我得随您一起去,要不我一个人在内廷杵着,碰上个侍卫盘问怎么办?”
那太监只好把她也带上。
两人急匆匆感到太和殿前门时,广场里已经乌压压站了一地的人。
引路太监头也不敢抬,低头弯腰钻进内侍区里站好了,转回脑袋冲顾笙挥挥手,示意她就跟在队伍末尾,别抬头。
顾笙照他的意思藏好身子,等他转过头,顾笙就立刻抬起脑袋四处望,想寻找九殿下的身影。
正殿宏伟广阔,huáng琉璃瓦歇山顶,大殿门檐下,正中摆着一对梨花木椅子,皇帝皇后都还没到场,后头一溜后妃都已经规规矩矩的立好了。
大皇子、五皇子坐在一旁的席位上,不过两刻钟,七皇子和江晗也急匆匆从宫外赶来,做到西面的席位上。
顾笙没瞧见九殿下,八皇女也没有路面,也不知有没有救回来。
又等了片刻,内殿门后一声响亮的鸣鞭开路声传来,“皇上驾到——”
顾笙跟随人cháo跪地迎驾,三呼万岁后起身。
随后,靠近殿门的文武百官从东阶上门,内阁阁臣出列奏事。
顾笙这头是一句话都听不清,远远瞧着大殿下人来人往,也不知在忙活些什么。
不多时,传声太监出列,传八皇女、九皇女觐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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