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无归上前,她揭下封在盒子上的符,打开盒子就见到一颗比鸽子蛋略大比jī蛋略小的呈圆形的珠子摆在盒子里,珠子散发着白朦朦的柔和的光,那光和大白身上的一模一样。
莫名的,她的眼睛热热的鼻子酸酸的,不知道是开心还是难受。
那珠子的白光一闪,珠子中突然出现一双绿幽幽、冰冰凉的眼睛,那眼神从屋子里的人身上扫过,所有人都觉得浑身一寒。
旁边的警察都吓了一大跳。
路无归突然看到一只冰冷的眼睛出现,吓得她身子一仰,跌坐在地上。她看着蛟珠里的眼睛,蛟珠里的眼睛也目不转盯地看着她。
她看到那眼里的冰凉逐渐褪去,变成她熟悉的眼神。
一缕流光从小珠子里划过,蛟珠的光芒更亮了,一道白光从蛟珠里透出化成一条淡淡的、半尺多长的呈半透明状的身如蛇、头有犄角、长有四肢的蛟龙虚影浮现在珠子上空。它昂着首,两道长长的胡须像是在迎风摆动,明明只有筷子大点,却显得威风凛凛、凛然不可侵犯。它看着路无归,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
路无归看着面前这缩小了不知道多少倍的大白,眼泪啪哒啪哒地往下掉。
明明她再见到大白是一件很开心的事,她却很想哭,觉得满心伤悲,喉咙就像被堵住似的说不出话来。
她看着大白,大白也看着她。她和大白无数次地这样相互看着对方,后来,大白不见了,她和大白分开了很多年很多年,再相见,都各自经历了生与死。
好久过后,路无归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说:“大白,你去哪去了?你为什么不见了?”问完,路无归的眼泪控制不住地往外涌,伤心地不停地抹泪痛哭,她叫道:“你不见了,燃起了好大的火,老柳树被烧了,它流了好多的血,它的血浇在我身上,它痛得拼命地挥动着柳枝、树根都扎到yīn河去了,它还是被烧死了,他们还把老柳树的根刨起来……”她拼命地抹着泪,可眼泪越抹越多,像有无数的委屈化成了泪滚滚流下。
大白仰起头,张开大嘴,空气中发出一声嗡鸣震颤,震得屋子里的玻璃都碎了,每个人的耳畔都似响起了“呜——”地悲啸声。啸声,一声接着一声,一声连着一声,透着无尽的悲恸。它忽然扭头,挥着爪子就朝游老头扑了过去。
游清微回过神来,大叫一声:“爷爷!”啪地一声展开太极乾坤扇挡在了游老头的前面。她以折扇挡在身前,下不了手打出太极乾坤图或破魔镇邪符去对付大白。
游老头喊:“清微,让开,是我造的孽,是我害了它。”
路无归抹掉眼泪,从地上爬起来,一把抱住那飞向游老头的大白和蛟珠。
大白呼啸着挣扎着要扑上去,却忽然被阻,它怒不可遏地挥动爪子就要朝阻止它的人挠去,蛟爪挥到空中卷起一片风雷之声,却生生地顿住,瞪大眼睛气鼓鼓地瞪着路无归。
路无归看着怀里的大白,说:“游老头都这么大岁数了,他没几年活的了,你杀了他会给自己添杀孽。他孙子已经没救了,大儿子成了怪物,小儿子家破人亡,一家子都遭了报应。”她看着大白那双充满愤怒、不甘和bào戾的眼睛,心里一阵阵难受,眼泪含在眼眶里打着转。她忍着不掉泪,却忍不住胸腔间弥漫的那股堵得她难受的气,她接连几个喘气才稍微把气平顺了点,喊了声:“大白”,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搂住大白和它的蛟珠,回到桌子旁,把刚才挂在脖子上的镇魂本命玉取下来放进螭龙八卦盘上中间的凹糟处。
她的镇魂本命玉和螭龙八卦盘严丝合fèng地卡在了一处,但听“咔嚓”地一声响,螭龙八卦盘上的八卦图案转动了起来,随着上面的八卦一层层转动,中间的那圆形的玉也跟着转了起来,待落在九五卦象上时,螭龙八卦盘中间的转动的玉停了下来,正好组成了螭龙八卦盘中间的太极。朦胧的微光从玉中散发出来,那光,带给路无归一种恍然如梦的感觉,恍惚中,她似乎听到有谁在说些什么,她听不太真切,只隐约记得什么山河乾坤、日月星辰,她知道,那是在说螭龙八卦盘聚天地之地定山河乾坤,定星罗盘定日月星辰汇周天星辰之力。螭龙八卦盘和定星罗盘是一套的,一承天,一接地,好像还有东西定住四方……
她仰起头,努力地去辩识脑海中掠过的模糊景象和声音,低声念道:“量天法尺、太极乾坤扇、盘龙墨、八卦镜。”一抹血光从面前划过,她回过神来,凝神看去,见是螭龙八卦盘中有血光隐现,像是曾经有血流在螭龙八卦盘上渗了进去。她看着这血光,又想起那大火,又想起和她一起听经的大白,她低喃道:“大白,大白不见了,我们的家没了。”
白朦朦的光浮现在眼前,她擦掉模糊了视线的泪花,看见大白出现在螭龙八卦盘上,它的身形在空中几个翻腾,一头扎进了绕着八卦盘的螭龙雕塑中。那蛟珠化作一道直线,直直地撞向中间的那块玉,刹那间,那颗蛟珠仿佛化成了溅开的水花又似化成了蒸腾的霞雾,没等路无归看清,它便全部没进了螭龙八卦盘中间的那块玉中。
螭龙八卦盘像是被涂了层反光的油漆般多了层光泽,光泽中一道蛟龙形貌的白蛟若隐若现,当它仰头探爪时,耳畔隐约有蛟龙啸声响起。
路无归看着面前的螭龙八卦盘,只觉眼前一团朦胧光亮划过,迎面有水雾扑来,耳畔,电闪雷鸣。
黑云压城,厚厚的黑云把天都盖住了。
狂风chuī得小树东摇西歪,老柳树的枝叶被chuī得在风中拉得笔直笔直的,宛若根根竖起的头发。大雨滂沱,浇得地里的庄稼东倒西歪,雨水汇成溪流从山上涌下,小河沟里的水迅速上涨。
路无归认识这小河沟,这是野山坳边上的落龙沟,不过老家的落龙沟是gān的,这条落龙沟有水。
她心想:我为什么会看到有水的落龙沟呢?
忽然,一道闪电从眼前划过,跟着,她看到大白从老柳树的树dòng中飞了出来。
有水桶粗的大白从树dòng中飞出来,一飞冲天,那迎着风雨而上的气冲九霄的势头惊得路无归倒抽口冷气,挥着手大喊:“大白!”
大白没有理她,继续贴着山头、树梢往前飞。
大白在高处往前飞,地下有一个看起来跟她的年龄差不多大的小道士顶着风雨抱着一堆东西拼命地追。她看这小道士有点眼熟,但想不起在哪见过。她想了想,没想起来,就不想了。
这时候,大白落到了野山坳外面的落龙沟。
可能是雨下得太大,汇来的雨水太多,小河沟里的水涨得特别快。大白落在了落龙沟里,它打了个滚,像是在洗澡般,它一个翻滚,沟里的水又涨了许多。
雨下得更大了。
风刮得那追在大白后面跑的少年道士几乎是攀着树枝、糙根爬着走,雨水浇得他几乎睁不开眼,可路无归却能看到他脸上的激动和看向大白时的迫切眼神。
小河沟里的水涨得很快,眼看就要涨满了。
天空中的乌云更厚了,天地间充斥满雷霆的气息。
一道雷霆闪电从天而降,直直地劈向了小龙沟里迎着雷昂起头的大白。
路无归忽然明白过来,这是大白在渡劫,它要化龙了。
雷落向大白,一道又一道。
路无归知道大白一定可以化龙的,它没作过坏事,没作过孽,它天天和她一起听保安观的道士诵经讲道,还和她一起偷学保安观道士的法术。
未等她高兴完,她又看到那小道士赶到了小河沟旁边,挑了个避风雨的位置,开始把抱在怀里的用布兜着的东西取出来往地上摆。
从他摆东西的方式,路无归一眼认出那是在摆法坛。这法坛还有点不一样,不是捉鬼除妖降魔的法坛。她不知道这法坛有什么作用,只能看着。
这小道士似乎很懂风水,他用红线将周围的糙木山石连起来,又在一些她虽然看不懂但觉得很不一样的地方摆上法器。
大白在渡劫,小道士在这里摆法坛,路无归总觉得有点怪。
小道士的动作很麻利,没一会儿就把法坛布好了。这时候,大白连唇边的龙须都长出来了,那龙须在风中抖动着,显得可威风了。它已经冲出了小龙沟,迎着风雨朝着空中冲去,准备迎向最后一道雷霆——化龙在即。
突然,那布置法坛的小道士手执桃木剑、脚踏罡步开始作法。
随着他的作法,周围的山川糙木力量都似被他借了去,他以手掐诀,一招剑指苍穹直追大白,与此同时,路无归看见有什么东西从小道士的手里打了出去,比大白后发前至,赶在大白的前面落在了迎面落下的那道雷霆霹雳之上。
路无归说不好是什么,只知道本该落到大白身上的那道雷被那东西打得四分五裂落在了大白周围的山石糙木中又再顺着那小道士作法的引导涌向了那小道士。
小道士以手执念抱元守一,嘴里念念有词,他周围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朝他汇聚过去。
路无归知道那是什么,气运!
他在夺大白的化龙气运!
并且,已经夺了!
大白一飞冲天却没有接到本该落到它身上的那道雷,以至它无法再借风雷之力继续上飞,重重地摔了下去,它摔在落龙沟里溅起一朵巨大的水花。
雨小了,风停了,黑云迅速散去。
大白从小龙沟里冲出来,疯了似的冲向小道士。
可是,它看起来就像是被什么力量压住般怎么也挣不出小龙沟。
大白在小龙沟里挣扎,发出一声又一声愤怒的咆哮,它的双眸变得血红。它在小龙沟里翻腾,每一次翻腾,小龙沟里的水都bào涨许多,bào雨降落在山上、田地里、渗进地里的水都被它聚了过来涌在了小龙沟里。小龙沟里的水涨多少,它就上升多少。
水很快溢出了小龙沟朝着周围漫去。
小道士站在一座小山坡上,那地势,比起周围要高得多。
这时候,又有一个年龄约在三四十岁的道士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他看到小道士正在作法夺造化,气得大骂一声:“师弟,你这是在做什么?”
小道士大喝一声:“九九归一,收!”从四面八方涌聚过去的力量瞬间冲进了他手中的桃木剑中又再扎进了他的眉心中。他收剑,欢喜地冲那三四十岁的道士喊:“师兄,我得了化龙造化,待我将来富贵了……”
他的话没说完,那三四十岁的道士迎面一个耳光把他打翻在地上,大吼:“你看你造的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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