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沐抱起茶杯,忧心忡忡地开口:“怎么解决?卷卷今天太冲动了,那些粉丝本来就跟pào仗似的一点就燃,卷卷出手伤人,他们更是没处泄愤了,怕是只能冷处理。”
“这件事很棘手。”江妩眉头微皱:“你们的事刚好赶在新婚姻法投票期间曝光,一些有心人,打着王室滥用特权的旗号,反抗qíng绪异常高涨,即使法案最终通过了,那些极端分子仍旧会游行抗议,损害王室形象。”
“现在整个王室都受到影响,王储斗殴事件发生后,上一任女王——也就是殿下的祖母,也从度假村赶回来了,整个王宫被这件事搅得天翻地覆。”
“这么严重?”夏沐捏紧茶杯。
“殿下没告诉你?”江妩叹了口气:“她可能是想一个人扛下来,但这件事不是一个人反抗全世界就能解决的,段紫潼现在一心挡在你面前,刺猬一样面对民众,面对父母,甚至忤逆祖母,矛盾只会愈演愈烈。这根本不是逞qiáng的时候,必须有人服软,先让矛盾降温。”
夏沐的心顿时坠入谷底,没想到卷卷的处境如此恶劣。
熊幼崽总是这样,什么困难都想默不吭声地独自扛过去。
可她又有什么资格埋怨卷卷呢?
事实上,她也是这样的人,或许这一点是她和卷卷为数不多的共同点之一——
都想让对方无忧无虑的生活,自己独自面对苦难和委屈。
“我能怎么服软呢?”夏沐抬起头,眼眶都红了:“给民众跪下来,求他们行行好,让我跟卷卷在一起吗?还是要我对外表态,跟卷卷分手?”
“不是要你假装分手。”江妩坐直身子:“你要用行动缓和民众的qíng绪,最好的办法就是出国,这也是王后的意思,她想让学校给你一个jiāo换生的名额,先去耶克纳留学两年,当然不是真的要你待在国外两年,就是对外这么宣布,这比公然宣布分手,更能让事态冷却。
你先去国外躲一阵风头,耶克纳的刑侦专业也是世界闻名的,你只当过去深造,卷卷随时都能出国陪你,狗仔队也不可能追出国长期蹲点。
最多半年一年的,等婚姻法顺利通过了,没有民众闹事,让王储跟其他人闹几场绯闻,转移民众pào火,渐渐让民众习惯成自然,之后你们旧qíng复燃,就不会再受这份罪了。”
夏沐低头蹙眉,想了片刻,抬头回答:“这要真的管用,我自然愿意,就怕那些粉丝不买账,而且……卷卷这次态度挺qiáng硬的,她想正面对抗,我要是妥协退让了,总感觉像是背叛她一样,我怕她生气。”
江妩苦笑一声:“殿下这次确实是正面对抗,你没去王宫看看那场面,真是,咱们王储当着祖母的面要放弃王位,甚至放弃国籍的混账话都说出来了,把国王给气的……
王后从下午一直哭到晚上,找我谈这事的时候,还止不住眼泪。现在,你要是再跟一个心智不成熟的孩子一个鼻孔出气,那恐怕殿下真要跟全世界为敌了。”
夏沐顿时慌了:“卷卷现在怎么样了?还在关禁闭吗?我联系不上她,都快急死了。”
“比这更糟。”江妩低头抿了一口茶,犹豫片刻,低声回答:“殿下下午溜出王宫,找记者算帐,新闻一出来,陛下气极之下,动手了……不然王后也不可能哭成那样,王后不方便出宫亲自处理这件事,才让我来跟你谈。”
“动手?他怎么能……”夏沐捏紧拳头,指节发白,急问:“卷卷没伤着吧?”
“这你用不着担心,严重不到哪儿去,再生气也是她亲爹,下手有数的。”江妩抬头看向她:“夏沐,我老实跟你说,王后不想对你qiáng硬,这建议,对你而言也很轻松,你要是不答应,国王,甚至卷卷的祖母,都可能秘密对你采取qiáng硬措施,到时候我就真是一点都帮不上忙了。”
夏沐无言低下头。
江妩低声问她:“你怎么想?”
“还能怎么想?”夏沐抬起头,眼圈发红,“我听王后的,我相信她是为我好,你要是能见到卷卷,帮我好好劝她,千万不要急在一时,不要顶撞父母,我们以后的时间多的是。”
——
王储斗殴的消息,很快被清除殆尽,个别言辞激烈的言论,被皇家法务部控告造谣诽谤。
王室不否认也不回应。
这事本就没有证据,即使对此不满,一些民众也不敢继续寻衅滋事,只能挑软柿子捏,把愤怒转向王储的绯闻女友。
两天后,夏沐拿到jiāo换名额,准备出国读研的新闻正式曝光,舆论一片哗然——
“夏警官没被十多年的国宝案冤屈压垮,却因为一场正常的恋爱,被王储的脑残粉bī出国了,这个结果真是太可悲了。”
“这所学校有什么名额资源,果然都会给心机夏,也好,祝我们的国民女英雄再接再厉,把耶克纳的王储也搞定了,一统世界~”
“看到这个新闻,我感觉手脚冰凉,这个社会太让人绝望了,这姑娘到底做错了什么?被你们爱的人爱上,所以罪大恶极,就要被驱逐出境吗?”
“她自己争取到jiāo换生名额,什么叫被爱卷卷的人驱逐?这锅咱们卷粉不接谢谢。”
“妒火让人面目可憎,你们今天bī走一个无辜的女孩,毁灭一段真挚的感qíng,良心真的能安?”
……
——
夏沐决定出国留学,王储被国王处置,与外界隔绝,闭门思过。
那些极端分子多少有所收敛,风波一天天归于宁静。
夏沐几次请求江妩跟王后沟通,让她出国前跟卷卷见一面,哪怕打一通电话也好。
可这事王后也做不了主,段紫潼被关禁闭,是祖母下的命令,正儿八经的王宫监禁室,没有任何通讯设施,王后自个儿想探望孩子一次,都得费尽心机。
夏沐在家人的陪伴下来到机场。
苏语沫脸色很不好,耶克纳的经济条件根本不能跟伏奥比,她家如今又不缺钱,平白无故把女儿送到国外吃苦,心理不是没有怨言的。
然而丈夫和女儿都劝她放宽心,等舆论平息了,随时都能回国,她只能忍气吞声。
江妩定了机票,跟夏沐一起出国,打算安置好她再回国。
夏沐几番推拒,江妩都说是王后的命令,只好接受她的好意。
——
下午一点半,记者招待会准备就绪。
出席记者会的王室阵容很qiáng大——上一任女帝、现任国王,携手王储一起到场。
一切按部就班的开始,记者发问:“殿下,关于王室cao控国会立法,为自己行方便的传言,您要做正面澄清吗?”
段紫潼低头注视着桌上的讲稿,长睫微颤,一双桃花眸子没了往日似笑非笑摄人心魄的神采,嗓音低哑的开口回应:“我跟夏小姐…近期才开始jiāo往,新婚姻法三年前已经开始起糙,这是顺应民意的提案,与我私人生活毫无相关xing可言。”
“有不法传言质疑您曾有威胁民众人身安全的举动,您对此有什么看法?”
王储依旧低头念讲稿,机械化地回答:“我自幼在父亲与祖母的关爱教诲下成长,耳濡目染,将人民的利益摆在首位,全心全意地……”
半个小时后,卫视直播结束,王储在媒体的簇拥下走出会厅。
由于官方记者会都是事先准备好的问答,没有记者敢在直播时造次,此刻没了监督人员,记者么一窝蜂地涌上前,开始问一些较为尖锐的问题——
“殿下!夏小姐出国留学,是不是意味着您与她的恋爱关系将告一段落?”
这问题一出,段紫潼麻木的神色中浮起一丝痛楚。
见王储神色怔忡,记者继续追问:“您与夏小姐是近几个月才开始jiāo往的吗?有报道称,夏小姐去年就在巴兰岛陪伴您学习训练,是否在那期间,您与她之间就产生了好感?这份好感具体开始多久了呢?您愿意透露一下吗?”
“多久了?”段紫潼侧头看向那个记者,忽然眯眼笑起来,露出一排小白牙,魔怔了似的,喃喃回忆起来:“记不清了,我去巴兰岛之前就认识她——”
楼道广播里播放着音乐,催促记者迅速散场的音乐,是几年前网络上流行的一首老歌,歌声昂扬中带一丝沧桑——
“那是我日夜思念深爱着的人啊,
到底我该如何表达,
她会接受我吗?”
殿下的回忆跟着歌声飘远了。
飘回十岁那年的夏天。
闷热的暑假,从巴兰岛放假回国的第二天,蛋卷殿下拽兮兮的站在帝军大的校门口,等着跟蠢猫咪“不小心”相遇。
校门口角落站着一群拎着铁棍,满身纹身的家伙,嘴里骂骂咧咧的,竟然在谈论夏沐。
他们说,要跟踪夏沐进小区,偷偷动手。
在那之后的二十多分钟,蛋卷殿下第一次跟民众动手。
那群混混粗声粗气地命令跟在身后的紫瞳小屁孩滚开,却反被揍趴了。
这真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一帮大孩子,被小孩子揍得哭爹喊娘。
不过,那个小屁孩也没占便宜,大概是第一次打架斗殴,畏手畏脚的,打斗过程中,左脸颊颧骨也实实在在挨了一棍子。
亏得狄赫拉引以为傲的恢复力,一天后,蛋卷殿下脸上的淤青就消退了,拉着朋友壮胆,一起去蠢猫咪家按门铃。
但是那个耳朵跟蠢猫咪一样外翻的阿姨说,夏沐不在家,去夏令营了。
这个阿姨总是这么说,每年都这么说。
但这次行不通,殿下三天前刚见到蠢猫咪。
于是,蛋卷殿下绕道房子后院,偷偷爬到二楼窗台,找到蠢猫咪的房间。
那时正直午后,阳光炽烈,夏沐卧房的窗子被窗帘掩盖着。
蛋卷殿下一双小ròu手扒着外墙,歪着脑袋,透过窗帘fèng隙看向里面——
蠢猫咪正在书桌前咬着笔头,旁边还坐着个大姐姐,在认真的给夏沐讲解习题。
那个大姐姐是殿下的熟人,母后的远房侄女:江妩。
两年不见,蠢猫咪和以前不太一样,头发长了,绑在脑后,抬头看江妩时,马尾辫跟着摆来摆去,像只灵动的蜻蜓。
阳光斜照着窗子,玻璃上倒映着蛋卷殿下的包子脸,跟里面的那两个人画风不一样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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