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总有人跳出这样的窠臼。那天晚上正好星辰很亮,那个女契子和她一起看星星,一个睡在chuáng上一个睡在地上。
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留在这里吗?虽然他已经离开了,但在我心里,他还是一直在我身边,有星星的晚上我就能看到他。那次战争所有人都知道是十死无生,有去无回,走之前,他一夜没睡,和我讲了一个长长的关于星星的故事,说这一世的终结不代表他已经离开我,那颗星星会代替他一直看着我。
你说我信吗?我不信。他走的那天,站在即将关闭的飞行器舱门前朝我招手,我一滴眼泪也没掉,战争结束后,我果然没有等到他。如果星星真有他说的那么灵的话,为什么不把他带回来?我有一阵子非常讨厌那颗星星,每天都赶在白天忙完,紧紧关上门,什么都不看。时间久了,我发现星星真的在看我,每天早上跟着我出去,每天晚上又指引着我回来。
赵清阁想了想,还是没说那其实是太白星,早晨叫做启明星,huáng昏叫做长庚星,它为每一个人指路。
在女契子的口中,好像所有曾经在她脑海中根深蒂固的重要的东西都不值得一提,她说自己的生活,曾经在路上碰到过哪些人,有人很同qíng她丧偶生活艰苦要给她经济支援,被她婉言谢绝;还有其他丧偶的契子或者契主,大家经常聚在一起出去旅游,但是晚上睡觉的时候经常听到隐隐约约的哭声……
赵清阁一连在女契子这里住了一个星期,还学了点剪纸的手艺,白天也跟着人出去摆摊,有时候还吆喝上两句,见过很多她的朋友,一起出去玩过笑过。
她灵魂从头到尾被洗涤过一遍一样,学会了怎么以温和的目光看待身边的人和事。
离开那个地方不久,她在海边一座城市的健身房健身,薄珏便是在那个时候来的通讯,而她碰巧也在那里。
第118章 道阻且长
转眼就到了约定见面的日子,一向都是薄珏掐着时间主动约她,这次也不例外。
阿尔法市邻近一片有名的海域,沿边被打造成了海滨浴场,但此时正是淡季,薄珏定了一间海景房,宽敞得惊人,整整一面的巨型落地窗,另一面墙则是落地书架,家具摆放都按照赵清阁的品味来。薄珏折腾了好久,才等来敲门声。
赵清阁看得出来她费了不少心思,略有一点动容,然而开口的第一句话却是:“你有钱付吗?”
薄珏闻言挺直了腰板,拍着胸脯笑了笑道:“我这几个月生活费都没动过,可以包这间房好几天呢。”
赵清阁便不说话了。
离上次分开,薄珏好像又长高了一点,和她的差距也越来越小,人也沉稳了许多,仿佛那些年轻气盛的浮躁慢慢沉淀下来,显出一种被时光晕染过的不动声色的风华来。
她一直在改变,自己也是一样。
那次赵清阁和薄珏在一起呆了三天,她在落地窗前看书的时候,薄珏就靠在书架上翻阅,如果她的偷窥频率低一点的话,赵清阁说不准还不会发现,也就是那个时候,赵清阁直接面对了薄珏从书本里抬起头看向她的专注眼神其中涌动的qíng愫。
两人的卡是互通的,赵清阁知道每天从卡上划走了多少钱,抱着不让薄珏破产出去捡垃圾的想法,赵清阁于三天后告辞,并且在下一次约会时自己提前定下了宾馆。
虽然发育的完善,两人需要见面的次数不需要那么频繁,但是你来我往后,两人在一起呆的时间却越来越长,一个月见一次,一次居然在一起待了十天。
御天的入学考试是在七月份,两人约好分别报考两所不同的学校,薄珏答应得很痛快,赵清阁心里却不那么痛快,她觉得不痛快的原因是她不明白一个人怎么可能昨天还对你含qíng脉脉非你不可,今天就可以大大方方就此远离。
等到新生入学典礼那天,她才恍然大悟。
生气,是有的,而且非常生气,她生气薄珏耍了她。然而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qíng绪涌上心头,庆幸以及命运还是把她们绑在了一起的失笑。
假如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天定,她又何妨遵从自己的内心呢?
薄珏当然自始至终不知道她的想法,不知道从她再次出现的时候,她的心里就已经打开了一扇只面向她的门,只是能不能完全走进来连赵清阁自己也不确定。一开始赵清阁是觉得没必要说,在一起之后她便开不了口了,毫无保留地剖露自己的心迹,那不是她能做出来的事qíng。
她以为她会懂,可惜人自身尚有矛盾之处,又怎能期望有另一个人事无巨细地了解你呢?她自己经历过仇恨、彷徨、迷茫,到最后也不确定是不是爱上了对方,直到来到昴宿星以后,直到那天夜晚她脱口而出“我爱你”的时候,所有的感觉才尘埃落定。
这就是爱qíng了。好像并没有什么稀奇,不过是身边有一个人,她优秀或者普通、漂亮或者相貌平平、聪明还是愚蠢通通变得不重要,只知道当她出现的时候,你的眼睛里便容不下任何人了。
当赵清阁认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她发现薄珏钻进了另一个牛角尖,自己没办法拽她出来,她才来找付乐求助。
“后来的事qíng想必你也猜得到,我单方面进入了成人仪式,并把她一起拖了进去,打斗的具体场景我回忆不起来,只记得满眼都是猩红,最后的一个场景是她挥着匕首朝我刺了下来。本来她是打不过我的,但是我事先在和人渣搏斗的时候受过很严重的伤,匕首也在之前的野外实习中损毁了,手无寸铁,”赵清阁已经可以很平静地叙述那段过往了,“我失去了心头血,成为了她的契子。”
她话语平淡,但是任何置身其外的人都能够想象到当时qíng况的惨烈,就算是炎樱是在付乐自断手脚时取血的,她也记得自己失控时的反应,来自骨血中的对战斗和征服的渴望,眼里只有猎物,没有爱人,那种感觉,她一辈子都不想再经历第二次。赵清阁和薄珏的实力她是知道的,就算是雏态期也差不到哪里去,这样的两个人殊死搏斗,在那种qíng况下两个人都能活下来就是奇迹了。听她们冷陵生理课的老师说,有雏态不听话私下结契,结果失控时将匕首直接送进了对方的胸膛,爱人当场陨落,哭得肝肠寸断,没多久自己也了断了。
炎樱也安静地端正坐着,轻轻地追问道:“那后来呢?”
付乐伸手去揉了一下她的头发。
赵清阁把后来的事qíng简单的概括了一遍,包括薄珏不小心控制过她一次,使得开始好转的关系瞬间降到了冰点,再后来分开,在御天再次相见。
她沉吟道:“薄珏一直喜欢我,从雏态期便开始了,她曾经偶然提起过,本来是打算光明正大的追求我,还没开始施行计划,谁知中途出了意外,我们俩的生活都被搅得一团乱。还有,她大约一直陷在自责里走不出来,包括这次考核失败,她认为都是她的过错,虽然我已经安抚过了,但是治标不治本,等她回过神来,只会更加怀疑我,怀疑我是为了安慰她才刻意这么说的,或者怀疑这会不会是另一个测试。”
付乐双眉一齐挑了起来:“所以这就是你来找我的目的?”
赵清阁果断地承认:“是。”
说赵清阁不了解薄珏是有失偏颇的,她在说出那番话之前便预料到了薄珏之后会有的反应,离付乐寝室不远的薄珏寝室,薄珏吃着吃着就放下了筷子。赵清阁已经离开有十分钟了,刚才听的那些话仿佛依旧在梦中,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分不清楚,就算是真的爱她又怎么样?那样就可以抹去她在这次测试里糟糕的表现吗?赵清阁痛痛快快骂她一顿嫌弃她笨都比现在这样绝口不提的好。
她低头戳着碗里的饭菜,食不甘味,又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
她真的爱自己吗?为什么自己从来没有感觉到,是出于安慰?还是出于对欺骗自己的补偿?
薄珏把一粒米饭送进嘴里,想,她爱我。
又送进一粒,想,她不爱我。
在数到第二十粒的时候,她恍然发觉自己现在这样的状态糟糕透了,整天唉声叹气,像个无病呻吟的裹脚老太太。她把筷子一摔,倏地起身,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付乐先没有回答赵清阁,而是朝着炎樱伸出了双手,炎樱心领神会地起身坐进了她怀里。
赵清阁:“???”
付乐说:“我就是想抱一下,你别介意。”
赵清阁:“……”她感觉自己做了个错误的决定,来这里除了辣眼睛还能收获点别的东西吗?
付乐这才正色道:“对于一个已经不信任你的人,你说什么她都不会信的。你前期太过朦胧的态度,让本来就有负罪感而格外敏感的薄珏一开始就没有感受到你的认真,好像对你来说一直可有可无,听听你那叫什么表白,叫什么来着——”
炎樱对这种八卦记得可清楚,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提醒道:“那个锦上添花。”
付乐一拍大腿:“对,得亏那个人是薄珏,我要是这么和炎樱说,她当初就肯定找别人去了,锦上添的花一看就是不重要的东西,有则好,无也罢,看不出她对你的重要xing,此乃忌讳之一,不能锦上添花,要雪中送炭,还得是快冻死的时候送的那种顶级炭,取一节就可以救命。”
赵清阁一抬手:“等等。”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不是,”赵清阁从终端里调出便签,“你接着说,我记一下。”
炎樱:“哈——唔!”
一声未出口的笑被付乐手掌捂了下去,她继续道:“后期态度也不够明显,你要多夸夸她,表现出来你真的很喜欢她。你看炎樱就经常叫我小天使嘛,我也经常叫她小可爱什么的,当然我没勉qiáng你一定要这么叫,就是提供一下参考。”
赵清阁背上突然炸起一层汗毛,活脱脱起了好几层jī皮疙瘩,冷得想搓手。
“对于你现在的qíng况,你说安抚过了,对吧?又说薄珏肯定又要陷入新一轮的怀疑了对吧?那么这个时候要怎么解决呢?如果说qíng话她不信的话,那你只有身体力行了,用行动来证明你有多么的……”付乐拉长了语调,尾音勾了一下,意味深长地轻声说,“需要她。”
赵清阁停下记录的手,无奈地说:“你说了这么多,我觉得我只能做到最后一条,太夸张的事qíng我就算做了薄珏也不会相信的。”
“哪个好使你就用哪条,不用拘泥于形式,随机应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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